(十三)KHA(第2/3页)
“一小股武装势力,袭击了斯瓦尔巴德疗养院。他们杀掉了几个医护人员,但是显然,他们的目标不是医护人员,而是病人。他们屠杀了将近两千名KillKiller的病人,占了全部病人的十分之一。如果不是他们杀得太慢,警察赶到的还算及时……怎么说呢……还算及时吧,否则遇害人数可能还会多出几倍。”吕青说。
“杀病人?为什么?”任为很吃惊。
“对,杀病人。而且,看起来很变态。其实那些病人很脆弱,完全靠KillKiller的生命维持系统生存。按道理,要杀病人的话,破坏KillKiller的控制中心是最合理、最高效的方法。就算控制中心被保护得很好,不容易破坏,那也只要剪电线、拔管子就可以了。甚至,他们还可以破坏每栋建筑的总管道,至少显得文明一点,效率又高。但那些人没有这么做,他们用重型冲锋枪杀害每个人,场面很血腥,所以很慢。”
“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任为问。
“很明显,他们事先都设计好了。也许,他们很快就会发布什么东西来说明一下。我们分析认为,他们是担心,即使破坏了管道,空体还是能够存活一段时间,有可能会在随后被抢救过来。他们一定要杀人杀得很彻底,这说明他们很了解KillKiller的技术。他们一定在宣示什么,所以,今天应该会有组织公开承认。”吕青说。
任为迅速在SSI中打开了一个新闻网站。
“你说得对,”任为说,“已经有消息了。他们自称KHA,Keep Human Awake,保持人类清醒。”
“我刚才回来的路上还没有呢!”吕青说,随即也在SSI中调出了新闻。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各自在看新闻。
“一个都没抓住,警察够笨的。”任为说。
“不,他们组织得很好,”吕青说,“很专业。你看,他们很清楚自己要干的事情,有清晰的宗旨,看起来,也有坚定的信念。”
KHA声明
我们是“保持人类清醒”(KHA)组织。
今天,我们在斯瓦尔巴德进行了KHA成立以来的第一次行动。在本次行动中,我们清除了超过2000名KillKiller的病人。这些病人,已经丧失了作为人类最基础的要求之一:清醒。
在此过程中,有6~8名清醒的医护人员受伤或死亡。对此,我们表示十分遗憾。他们本来不应该受到伤害,但是,他们错误地选择与清醒的人类为敌,而去保护不清醒的人类。他们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代价。我们不会攻击清醒的人类,除非他们选择阻止我们清除不清醒的人类。否则,我们永远不会攻击清醒的人类。
在此,我们声明,我们是最终极的人道主义者。也许人们会对此提出质疑,我们表示理解。但是同时,我们必须明确地告诉大家,这些质疑是错误的。我们希望提醒大家,所有人必须开始深入地思考,并做出正确的判断,以避免人类整体走向衰败和死亡。
自从十年前,KillKiller开始推出最初版本的生命维持技术,至今已经有超过8000万人“生存”在KillKiller及其同行的各种疗养院和基地中。但是,这种生存是不清醒的,是毫无意识的。无论是对病人自身,还是对其家人,或是对人类社会,都毫无意义。
也许,人们会认为,这些不清醒的人的存在,对于其家人有着巨大的情感意义。但是,这是虚假的、伪造的。这些人,永远不可能,再和家人一起吃早餐,一起散步,或者,一起听一场音乐会。他们是,而且只是,在亲人们大脑中的一个卑劣谎言,一个用于制造幻觉的毒品药丸。
这8000万人,如果还可以称之为人类的话,我们宁愿将他们称为不清醒人类。他们仅仅占据了全部人类人口的0.26%,消耗的资源却占据了全部人类资源消耗的1.8%。关键的是,少数国家将不清醒人类的生命维持费用纳入了医疗保险的范畴。在这种错误的行为引领下,他们的人口增长率,将迅速逼近并最终完全等于清醒人类的死亡率。而他们,死亡率为零,这是由KillKiller及其同行做出的承诺。所以,他们的人口将无限增长。这一切,最终都将由清醒的人类付账。不清醒人类将无限挤占清醒人类的生存空间,为此,清醒人类的出生率将不得不下降。如果没有人站出来改变这一切,有一天,清醒人类的出生率将降为零。地球将完全属于不清醒人类。因为你我,也必将老去,从清醒人类转变成为不清醒人类。我们的世界,将没有任何空间,留给我们的子孙后代。
再次声明,KHA是最终极的人道主义者。我们的使命是,利用一切手段,包含任何合法或非法但有帮助的手段,清除不清醒人类,阻止KillKiller及其同行,抵抗任何政府的错误政策。我们的目标是,保持人类清醒。
任为读完了KHA的声明。后面还有一个很长的附件,是关于所谓“不清醒人类”资源消耗的详细分析,一共有三十多万字,任为没有读下去。
“你不觉得他们说得有道理吗?”吕青发觉任为已经把眼睛投向窗外,仿佛在思考而不是在阅读时,问了他一句。
“也许吧!可是……”任为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是下意识觉得,应该加一句转折。
“也确实没有人性。一些完全无助的病人躺在那里,他们拿出重型冲锋枪爆头。”吕青说。
“贝加尔湖那边没事吧?”任为想到了妈妈。
“没事,你放心好了。”吕青说,“全球的疗养院都加强了戒备。KHA策划得确实很好,但武力并不强大,至少目前看起来是这样。这次是太突然,以后应该没那么容易得手了。”
任为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吕青开头的话,问道:“你刚才说,应该让柳杨的成果早点公布,为什么呢?那不是给了KHA更加强大的理论根据吗?”
“不,我觉得恰恰相反。”吕青说,“如果早就公布,各国政府都会对KillKiller出台更保守的医疗保险政策。民间的争论也会更多,舆论一定会吵翻天,不会像之前那样基本一边倒。比如,好几个国家的领导人竞选时都喊出不再杀人的口号,如果有柳杨的发现,这个口号就不成立了,至少更具有争议性。我觉得,KHA是走投无路的选择。柳杨的发现其实给了他们另一个有力的武器,就不一定需要这么暴力了。”
“好像有道理,但是这也不好讲。”任为说。
“嗯,是的,不好讲。所以,我们开会也一直在争吵。一些人和我有一样的想法,觉得应该尽快公开柳杨的成果。另一部分人却担心,这样做只会激化KHA的暴力行为。反而主张暂时提高保密级别,下一步再仔细研究对策。这不仅仅是在争论KHA或者医保的问题,而是意识场本身的突破性带来的巨大分歧。你知道,能源战争虽然过去了很多年,但自从那时以来,大多数人都认为,这种级别的科技突破,贸然公之于众相当危险。不仅仅是KHA,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毕竟,历史教训还历历在目。”吕青说,“所以,也没争吵出结果,最后还要看最高层领导的判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