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坦诚相待(第2/3页)

此言一出,空气中陷入了无言的寂静,甚至能听到清浅的呼吸声。

阿诺闭了闭眼,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痛苦,他垂落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收紧,视线缓缓落在他颈间的蓝星项链上,低低出声问道:“雄主,您爱您的家乡吗……”

人这一生,或长或短,有些人一辈子也没离开过故土。

楚绥已经离开蓝星很久了,虽然不会经常想起,但他想,他还是爱着那片土地的,就如同体内流淌着的血液一样不可分割。

但他已经回不去了。

楚绥勉强组织着语言:“我的家乡……很好。”

阿诺看向楚绥:“我也很爱我的家乡……”

他也深爱着脚下的这片土地……

但他知道,现存的制度是错误的,不能够再这样下去了。

阿诺并没有背弃自由盟的信仰,也不是天生反骨,他只是心中的条条框框太多,没办法逾越一丝一毫。他从出生到现在,见过无数雌虫被雄主当做货物一样交换,被当做畜生一样凌虐,最后遍体鳞伤,生不如死。

他仅仅只是不想再让这种畸形的制度再继续下去,但在推翻的同时,却打破了楚绥原本安稳的生活。

楚绥没做错什么……

阿诺感受到有什么灼热的液体不受控制的从眼眶掉落,却被一只手拂去,同时头顶响起了楚绥熟悉的声音:“哭什么。”

楚绥已经记不太清阿诺上次哭红眼是什么时候了,他微微用力,不算温柔的用指腹抹掉他眼角泪痕,这件事如果换了以前,楚绥可能会生气,但现在想明白了也就没什么好生气的。

有些事情是大势所趋,阿诺不做,也会有别的虫去做,就像是欺压子民的君主,一朝被推翻,不可能只是一个人的力量。

阿诺垂眸握住了楚绥的手,眼眶隐隐湿润,指尖冰凉,像是被抽取了所有温度,声音沙哑的道:“您别恨我,好吗……”

他怕的只是这个……

楚绥静静看着他,闻言顿了顿,没说话,他从未这么认真的看过阿诺,眉眼都熟悉到了骨子里,闭着眼也能描绘出模样。

他们曾一起生活了无数个日月,在这个异世互为羁绊。阿诺陪伴他的时间,两世加在一起,甚至要久过楚绥和父母在一起的时候。

雌虫一直做的很好,与之相反的是楚绥,

他终其一生也没能替他做些什么……

你恨我吗?这句话本该由楚绥来问的。

男人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然后微微用力,将阿诺拉进了怀里,像以前一样抱着他,随手抓了抓头发,语气无谓的道:“多大点事。”

至于这样吗?

不至于,因为楚绥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就是个死,再坏还能坏到哪儿去,所以他在学着坦然的面对一切。

但现在不坦然的反而是阿诺。

恍惚间,似乎有什么灼热的液体浸透了他的衣服,楚绥按住阿诺的后脑,然后略有些生疏的,有一下没一下拍着他紧绷的脊背,回答他刚才的话:“我恨你干嘛。”

你是我的雌君嘛……

系统说过,在人类世界,就是和夫妻一样的意思,楚绥已经不记得父母的长相了,只记得他们很忙,但感情很好。

他妈妈会像阿诺一样,偶尔下厨做蛋糕煮咖啡,爸爸就躺在沙发上看报纸,懒洋洋一动也不动,家里养了一只名贵的布偶猫,到处乱蹿。

其实想想,跟他们很像。

阿诺没想到楚绥一点也不生气,红着眼眶看向他,僵冷的指尖终于恢复了些许温度,声音因为压抑许久,破碎而又沙哑:“对不起,隐瞒了您……”

楚绥透过他的眼睛,能清楚看到一种名为歉疚的情绪,抬手将阿诺凌乱的银发理顺:“……你知道吗,我的国家和这里不一样,在那里每只虫都是平等的,无论谁犯了错,都会受到惩罚,如果因为性别而给予优待,让雄虫肆无忌惮的犯法,这样的国家很快就会崩塌。”

律法保护着每一个弱者,但也不会放过一个罪徒。

只是谁也不知道,制度被推翻后,雌虫到底是想要平等,还是想要凌驾于雄虫之上,是前者倒无所谓,怕就怕是后者。

楚绥只是一个纨绔少爷,身无一技之长,从小到大成绩烂透,只会闯祸打架,成年后也不见得有半分长进,他还有很多道理都没来得及懂,还有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学,唯一从地球带来的、有用的东西,大概只有心中的是非观。

楚绥自言自语:“犯了错的雄虫是该受到惩罚……”

不过他这辈子好像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希望到时候楚家祖宗显灵,能保佑他走狗屎运逃过一劫吧。

楚绥说完,感觉屁股凉凉的,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已经在地上坐了很久,慢半拍的起身,谁知刚刚站稳,手腕忽然传来一股拉扯的力道,就被阿诺从身后抱住了。

阿诺仿佛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将脸埋在楚绥肩头,如从前般,字字单纯,字字认真,低声道:“阿诺会保护您的……”

他会保护他,他们的生命也将共系,这个誓言不再对着虫族的至高神,而是对着他自己的心。

楚绥曾经不止一次的感慨虫族雌性傻,闻言又莫名升起了这样的念头,他扯了扯嘴角,有些想笑,但不知道为什么,根本笑不出来,悄无声息转身,一把将阿诺揽进了怀里。

“……”

有那么瞬间,他喉间有几个字险些脱口而出,但因为从来没说过,于是几经周折,又咽了回去。

楚绥是天生属螃蟹的主,就算在路上撞到了人,也不可能说对不起,反而会倒打一耙怪对方眼睛瞎,被撞了也是活该。

他不想承认,但事实上,他的心在某一刻忽然升出了“对不起”这种情绪,像一阵风,来的快,去的也快,吹过就没了痕迹。

楚绥问:“你没什么事再瞒着我了吧?”

阿诺认真摇头:“我不会再对您隐瞒任何事,您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

楚绥其实比较在意一件事:“听说帝国研制出了可以抑制军雌血脉暴乱的药?”

阿诺顿了顿:“……是真的,不过还在实验中。”

他既然这么说,那估计八九不离十了,不过楚绥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挺玄乎的,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单纯觉得不符合常理。

大自然和天道一样,讲究平衡共处,每创造一样东西,就必然有他的用处,就好像男女繁衍生息,缺一不可,造物主给了雌虫有着强大的武力,却偏偏让他们被雄虫的信息素制约,这也是一种平衡。

现在帝国却说研究出了抑制药,雄虫的信息素已经可有可无,那么既没有武力,又没有自理能力的雄虫严格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作用,而且等科技往后发展,可以克隆繁衍的时候,他们很可能从食物链中淘汰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