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火星人 第十六章 伦敦大逃亡(第2/4页)

这就是她们的故事,一路上讲得有些残缺不全。后来马车停在了新巴尔捏特附近,弟弟答应一直陪在她们身边,直到医生赶来,或者她们做好了下一步的计划。弟弟还撒了个谎,说自己是个用枪的好手,可事实是他之前从未碰过那玩意儿,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安慰她们。

他们停在路边,让小马在篱笆里吃草补充体力。弟弟将自己如何离开伦敦的经过讲给她们听,还将有关火星人的事情以及他们的行为告诉她们。聊了一会儿之后,他们都陷入了各自的期待之中。此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弟弟叫住了几个从路边进过的士兵,向他们询问最新的消息。他们只是跟弟弟说了些琐碎的语言,但是足以令他感受到此刻人类面临的危险已经远远超乎了自己的想象,他赶紧催促那两位女子,如果不及时逃走,肯定后患无穷。

“我们有钱的!”身材瘦弱的女孩有些犹豫不决。

但是当她的目光与弟弟的目光交汇的一刹那,犹豫消失不见。

“我也有钱,”弟弟说道。

女孩说她们手上有30个金镑,外加一张5磅的纸币。到了圣阿尔巴或者新巴尔捏特,可以用这些钱来换乘火车。因为此前就目睹过伦敦车站里人们你争我夺的场景,弟弟对这一提议丝毫不抱希望。弟弟建议,他们可以穿过艾萨克斯,到达哈维区,最后逃出英国。

穿白衣的女士名叫埃尔文斯东夫人,此刻她除了丈夫乔治之外,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幸亏她的小姑子还没有丧失理智,最终采纳了弟弟的建议。于是他们又上路了,这一次弟弟亲自牵着马,为了让它更好地保存体力。为了穿过大北公路,他们向着巴尔捏特走去。

天气变得越来越热,太阳已经懒懒地挂在了天空,地上白色的沙土被晒得滚烫。灰色的尘土已经在道路两旁的篱笆上盖了厚厚一层。一路上他们行走的很缓慢,越是靠近巴尔捏特,路况就越混乱。

越来越多的人从他们身边经过,这些人显然比他们上路还要早,看他们大多满身污秽,疲惫不敢,相互之间还不断地窃窃私语着。他们被一个男子的声音吸引,转过身去看到一个身穿睡衣的男人走过来,双眼一直不离开地面,一只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另一只手伸出去在空中胡乱地挥舞,像是在挥打着什么无形的东西。一阵疯癫似的乱舞之后,男子又继续向前,头也不回地走了。

弟弟他们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此地就位于巴尔捏特南面。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来到了路边,她是从左边的田野穿过来的,还有两个孩子跟在身边。紧接着又跟上来一个男人,身穿黑色衣服,全身沾满了污秽,一手提着一个小号箱子,一手拄着拐杖。又过了一个街角,一辆小号马车从一条小巷里面窜出来,还经过了位于大路上的别墅群。赶车的是个年轻人,头上戴着宽边的帽子,同样满身狼狈。拉车的那匹小黑马已经被累得大汗淋漓。有三个貌似在东端工厂工作的女孩坐在车上,此外还包括两个小孩子。

“到艾琪维亚该怎么走?”赶车的年轻人一边问路一边瞪大双眼,脸色苍白如纸。

“往左转,”弟弟告诉他之后,只见他来不及道谢便快马加鞭地赶着车走了。

我弟弟发现一股并不浓重的灰色烟雾在前方的房子上空升起,大陆后面的房屋被烟雾遮盖住,在路的前方是一个别墅区。只见裹着烟雾的火苗从前面房子顶端突然冒出来,火势暴露在炎炎烈日下。埃尔文斯东夫人突然失声痛哭,她的哭声瞬间淹没在杂乱的人群噪声之中,其中不乏马车、车轮和马蹄三者产生的嘈杂协奏曲。就在离大陆不到五十码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急转弯。

埃尔文斯东夫人大叫起来,“上帝啊,你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啊?”

弟弟将马车停下来。

大路上走来了一股拥挤的人流,伴随着嘈杂的叫喊声涌向北方。天上的阳光依然往地面投射着耀眼的光线,地上的烟尘肆虐,地面上20英里开外早已看不清人影,只见马匹狂奔,行人匆忙,到处都是一片令人心慌的焦躁景象。

不断有声音传到弟弟的耳朵里,“快让开!”“闪开!”

一片浓烟滚滚的火场出现在小路与主干道的交叉口,不时有刺鼻的味道裹挟着烟尘从火场中飘来。再往前看,一座修建在路边的别墅也烧起来了,主干道也被熊熊的黑烟所笼罩,见此情景,人群更加手忙脚乱。

两男一女先后从弟弟他们身边经过,走在后面的是一个身背巨大行囊的女性,满身污垢,一路上止不住抽抽泣泣。一条受惊的狗来回穿梭于人群之中,好像是迷路了,带着惊恐的眼神奔向了我弟弟这边。

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人流,遍布从伦敦延伸出来的每一条小路。人们全部神色匆匆,失去了往日的体面,清一色的黑色脑袋与扭动的躯体在不断行进的人流后攒动,最终又被烟尘所吞没。

“快走!”“快走!”“让开!”“让开!”人们似乎只会说这一句话了。

弟弟站在马头前方,被人群不由自主地推着前进,挪动的空间范围非常狭小。甚至很多人只能将手搭在前面行人的肩膀之上。

已经没有人在乎其他任何事情了,所有的人都在逃命的路上。不仅艾琪维亚已经失控,连恰克农场也人满为患了。整个混乱的场面已经到了让人无法想象的程度。冲过街角的人们又在强大人流的攻势下退了回来,小路上已经没有了立足之地,只能背对而立。行人们为了躲避马车只能东倒西歪地向两边闪避,结果有人撞在了一起,也有人直接掉进了坑里。

马车和小车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同样挤成了一团。偶尔出现的细微空当便会被急不可耐的那马车冲上去占领。不得不为这些车辆们让路的人们只能紧紧靠着篱笆,或者紧贴在路旁房屋的大门口。“快跑啊!”“火星人来啦!”“快逃命啊!”大家都在拼命地喊叫。

一个身穿救世军服装的人站在一辆马车之中,应该是个盲人,因为他一直没有停下手指地比比划划。“永生!”“人类永生!”嘴里也一刻不得闲地喊着。他那嘶哑却极具穿透力的嗓音一直传到弟弟的耳中,甚至在他已经倒在烟尘里面很久之后都没有消失。挤在马车上的人们上演了千姿百态的画面,有的和临近的马车上的人吵着嘴,有的静静地发着呆,神情已经呆滞,有些人在车厢后面埋头躺下,有些人忘情地狂抽着马匹,似乎在发泄着内心的愤怒,还有些人犯了强迫症一般,玩命地啃着自己的双手。可怜的马儿们只能拼命奔跑,眼睛里充满血丝,泡沫已经将嚼子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