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陆笛(第2/2页)
不过,顺带把“接触幽灵”的事打了个报告。
五天之后,商都卫星城某小区。
袁仲夏听着耳机里的对话,表情复杂。
他想着自己在基地核心机房的屏幕上看到的那一张张经过归类的照片,那一排排数据。
——分析完了从小区商场地铁站的监控拷贝来的数据还不够,晏龙又让量子计算机“蓂荚”自行搜索商都公众场合的监控记录,根据人脸识别来搜寻“陆云”,最后再加上档案里的学生照、准考证与学历证书照、身份证照片、体检照片等等。
陆云是年轻的女性,她有过长发也有过短发,身高普通,五官清秀。
来商都之后,打扮偏向中性化。
对大城市的打工人来说,这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短头发容易打理,超市的宽大衣服价格低廉,反正上班要穿工服。
商都没有冬季,需要的衣物更少,租住的人随时可能搬家,没条件也没必要购置太多衣物。
只要岗位没要求,就不愿化妆。
不是化妆品贵,而是太费时间,早上少睡一个小时呢。
陆云是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一个普通人,没有高学历,也没有天生丽质到被星探一眼看中。
可是——
看一个人的照片,是很难感觉到这个人特质的,只有动态的影像才是最好的参考资料。
那么清晰又明了的结论。
绿化带的鹅卵石小路上,晏龙侧过身,注视着面无表情的陆笛。
“……其实‘陆云’平时已经很注意了,她不爱说话,不喜欢跟同事交际,埋头工作……在社区超市购物、在小饭店用餐的时候,习惯喜好都有确定的趋向,就像普通人那样。
“可是陆云笑起来的表情,真的很特别,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能有十几种不同的微笑,或许演技教科书上有。
“换了别人,也许真的以为陆云是个天生的演员,但我们不同。”
远处的袁队长默默地叼上一根烟。
他们见过太多个像陈岩这样在“只是本人”跟“有了晏龙存在”切换的例子。
但是陆云本身又不排斥这些意识,答案就只剩下一个,和晏龙猜测的一样。
多重人格!
由自体产生的多重人格。
“我不知道陆云是怎么做到的,但这件事真实地发生了……我很抱歉。由于结论太过惊人,我的导师强烈希望见到‘陆云’,被我劝住了。”
晏龙慢慢后退了一步,身体看似放松,其实每一块肌肉都绷紧了。
揭穿幽灵的真面目,是有风险的。
因为他们不知道,幽灵是否对自身有清醒的认识。
夏教授对着量子计算机的数据,激动地抓着滚轮机器人的手臂,他认为陆云的每个人格,可能都像独立存在的智慧生命一样有专属于自己的生物波。
可惜仪器装得太远了,如果在陆云的病房里——
但这不可能,因为住院部有各种救命的仪器,不能受到干扰。
“……其中至少有三个人格,不,三个存在可以称呼为‘幽灵’,即脱离身体以独特的粒子形式存在。”
晏龙放慢语调,让自己的声音与表情不带任何敌意,仿佛只是阐述一个事实,“那张蛾粉图片已经被我导师确认,你是一种完美形态的精神生命体。从某种意义上说,你的生命起源于陆云,但你不是陆云。”
陆笛静静地听完,他看着晏龙,眼神古怪。
他从这句话里感觉到了很奇特的情绪……
“你是在,跟我有共鸣?”
晏龙不答。
那边袁仲夏的心脏错跳一拍。
袁仲夏犯过的一个错误,他在那件事后,难以接受战友全部牺牲的事实,试图在晏龙身上找自己战友的痕迹,跟晏龙聊那些并肩作战的过往。
但晏龙不是那些战友。
逝去的人就是逝去了,只是把经验与一部分强烈的感情留给了晏龙。
“大家总会从小孩身上找他父母,也就是把孩子带到世上的人相似的地方,这很平常。”
晏龙当时是那么回答的,他也让袁仲夏不用在意。
直到今天,袁仲夏才忽然意识到,一个独立的人格究竟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得到承认,意味着有自己的人生。
“抱歉。”
那边晏龙又重复了一遍,“我之前以为陆云只有三个人格,而且除了你之外,其他的并不完整。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复杂。”
陆笛感到脑中一片激烈的震荡,心跳的速度也快得吓人——这是群体的反应。
“我真的很意外。”
陆笛不像他的心脏与大脑那样惊慌,他的表情甚至是平静的,还有心情开了个玩笑,“准确地说,从你提到量子计算机开始。”
那一刻,陆笛是真懵。
满脑子都是卧槽。
拿量子计算机破解都市怪谈,他也太有排面了。
“不过好在,我应该还有最后一层马甲。”
陆笛刚说完,就看到晏龙欲言又止的表情。
陆笛:“……”
到了这个地步还怕啥,他立刻手一挥。
“有话就说!”
“所有的视频记录,都没有你。”晏龙出现了难得一见的犹豫,“如果我没猜错,你是多重人格里负责‘面对外来危险’的保护者,所以你拥有最完整的力量。你们所有人努力维持这种普通简单的生活,是因为主人格陆云在某件事之后一直在沉睡,对吗?”
陆笛沉默地看着他。
一分钟后,他才缓缓地叹了口气,“你很会照顾人的感受。”
袁仲夏在那头不明所以,果断拿出手机搜索。
多重人格的发病原因。
——由童年创伤造成,尤其是性+侵+害。
袁仲夏的表情变了,同时耳机那头传来陆笛冰冷的声音。
“我不是保护者,我是毁灭者。
“创造了我的是陆云,也是陆云与她的所有人格,他们无法抵御这种伤害,就产生了我。
“在我出现的那一刻,那个渣滓的大脑就变成了一滩泥,我要杀死一个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