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第2/2页)

洪文又打发另一个随从下楼去开个房间,对张老三道:“这病不好到处折腾,若顺利,明儿就要换方子,你们且先在这里住两日,明天我再来把脉。”

他看这爷俩风尘仆仆,两条裤腿上都是烂泥,鞋子就更没法儿看了,就猜到肯定是家贫以至连头牲口都置办不起,这才徒步长途跋涉,这一来一回的,必然耽搁治疗。羊肉馆子后面就有给人住宿的地方,一日管饭也不过几个钱,非常实惠,他索性直接就给办了。

张老三一听又要跪下磕头,被早有准备的洪文一把扯住,顿时泪流满面,“使不得啊,小人已经白得了您的药,怎好再吃住!使不得使不得!”

洪文摆摆手,“不必多言。”

张老三嚎哭几声,“还是不要住了,如今天儿也暖和了,小人带着他在外头睡也是一样的。”

洪文就虎了脸,“我是大夫,自然要听我的,且你带他风餐露宿,必然更坏了身子,传出去成什么话!难不成你要害我名声?”

张老三吓了一跳,拉着儿子不知所措,又想拒绝又不敢拒绝。

嘉真长公主望向洪文的眼中满是柔情,不自觉从桌下拉住他的手。

洪文反手握住,轻轻捏了下。

只是这么一个小动作,两人便觉心意相通,自有一股温馨甜蜜在里头。

稍后王西姆带着煎好的药回来,顺便传达了牛大爷对洪文的钦佩之情和问候,“牛大爷说多日不见甚是想念,他问您什么时候回京,好歹留个住处,改日也好登门拜访。”

洪文想了下,“他也是个热心快肠的好汉,罢了,明儿我亲自走一趟。”

若世上多些牛大爷那样真心想济世救人的药贩子该多好呀!

洪文亲自看着刺毛喝下,又对张老三解释病情。

奈何张老三十分木讷,任凭他再怎么变着法儿的说也听不明白,记住前半句忘了后半句,硬生生急出满头大汗。

嘉真长公主忍俊不禁,她都会背了。“你只好生存着药方,再记住这叫少阳病就好。”

张老三使出吃奶的劲头把这几个字狠命念了十几遍,好歹记住了,不由大喜,“少羊病,怪道今儿要好了,可不正在羊肉馆子里么!”

众人都是一愣,继而大笑。

程斌笑道:“错啦错啦,不是这个羊,是阳气的阳。”

见张老三又开始出汗,两只眼睛也迷茫了,洪文笑着拍了程斌一把,“你且少说几句吧,他好不容易才记住。”

又对张老三道:“老兄,你先不要管哪只羊,只好生记住是这么说就好,懂行的大夫自然一听就明白。”

张老三狠狠松了口气,擦着汗点头如啄米,“是是是,小人记住了。”

稍后小二上来说房间准备好了,张老三父子千恩万谢,又推辞一回,不得脱才跟了去,临走前又让刺毛磕头,这次洪文没拦。

对这些穷苦人来说,这是他们唯一能回报的,若自己一味推辞,反倒叫他们再添心病。

等张家父子走了之后,程斌才说:“大人,您素日总说要让病人病得明明白白,怎么今儿倒随他们去了呢?”

对大夫来说,病名儿弄错了还了得?谁能忍得住!

洪文就笑,“可见是读书读傻了,你也不看看张老三怎样的人物,一句话记不得半边,又怎么分得清哪只羊?若真要细细掰扯,难不成你要从读书识字开始教起?且不说他是不是那块料,只怕你这辈子要改行做教书先生啦。”

其实话说到一半程斌就回转过来,又听洪文说什么“哪只羊”,也跟着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