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5/5页)
肃王……宋佩瑜默默叹了口气。
见过肃王后,宋佩瑜就不再怀疑重宗的妻子故意隐瞒遗腹子,回家后立刻打掉的传闻。
但肃王消沉归消沉,身上的斗志却半点都没被磨灭,反而越发的犀利,拉着宋佩瑜的手腕问了好多有关重奕的问题。
大多是在关心重奕在外面是否有受伤过,人有没有消瘦……也勉强能算得上容光焕发的模样。
当时宋佩瑜还想着,也许是重奕的归来给了他希望。
如今看来,还有秋后算账的狠劲。
永和帝肯下这么大的功夫装病,真真切切的瘦了那么多,绝对不会只是为了哄骗重奕快些回来。
否则以重奕的脾气,早就撒手回东宫了。
“贵妃娘娘”孟公公低沉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宋佩瑜立刻挣脱重奕的手,起身站到重奕身侧。
进来的不是琢贵妃,而是盛贵妃。
孟公公还是如之前那般,目送盛贵妃进门后,就退出去又关上门。
盛贵妃主动对重奕低下头,轻声道,“陛下的药熬好了,殿下可要亲自给陛下喂药?”
盛贵妃的宫女,动作麻利的将手中拎着的食盒放在桌子上,然后小心翼翼的将里面的药端出来,弯腰将药送到重奕眼皮底下。
重奕的目光看过去后,明明没什么特别动作,宋佩瑜却瞬间感受到重奕的滔天怒火。
宋佩瑜愣了下,目光从药上移动到盛贵妃止不住颤抖的眼皮上。
药有问题?
重奕单手从托盘中端起药,大步朝着永和帝的床边走,没打算立刻发难。
另外几个人都没想到重奕会这么果决。
盛贵妃和宫女立刻想追上重奕。
“殿下慢些,别呛了陛下。”
“勺子还在奴婢这!”
……
宋佩瑜也跟着去拦重奕,却不小心撞在了椅子上。
他身形不稳之时,下意识的朝着身侧的宫女推过去,宫女又带倒了盛贵妃,两个人摔成一团。
反倒是宋佩瑜有宫女借力,在半空中晃了晃,又稳稳的站住。
他立刻半跪在地上,想要去扶盛贵妃,手都伸出了一半,才想起来盛贵妃是内命妇,男女授受不亲,他不能直接上手,猛的收回手的时候,宋佩瑜的手肘正好怼到宫女的鼻子上。
好不容易半爬起来的宫女吃不住这又酸又痛的一下,又倒回地上,刚好砸在盛贵妃身上。
宋佩瑜连声道歉,却仍旧是那副想要伸手搀扶又有顾虑的模样,手只轻轻在盛贵妃和丫鬟的头上擦过,便又退开,手足无措的跪在地上,呐呐道,“娘娘,您没事吧?”
盛贵妃勉强扯出个笑来,气喘吁吁的道,“我没事,劳烦宋大人先将春英拉开。”
宋佩瑜立刻点了点头,伸手去拉仍旧倒在盛贵妃身上捂着鼻子的宫女。
“嘶!”盛贵妃突然伸出手臂,拦住宫女的脖子,“不行!别拉了,我的头发!”
宋佩瑜定睛一看,盛贵妃与宫女的头发竟然纠缠在了一起。
他连忙轻缓松手,将宫女放在盛贵妃身侧。
事到如今,宋佩瑜终于认清他只能帮倒忙的现实,连忙退开,然后背过身去,免得看到盛贵妃狼狈的模样。
背过身去的宋佩瑜立刻发现重奕看过来的目光。
重奕正端着已经空了的药碗坐在永和帝的床边,眼含笑意的望着他。
宋佩瑜眼中的歉意立刻如流水般的散去,俏皮的对着重奕眨了眨眼睛。
很快,门外便传来孟公公接连问安的声音,不仅眼睛通红的琢贵妃去而复返,还有头上蒙了好几圈白布的穆侍中和满脸疲惫的宋瑾瑜和尚书令。
琢贵妃进门后,先问永和帝的药是否吃下。
刚刚整理好的着装的盛贵妃看向重奕手中的空碗,低声道,“殿下已经将药喂给陛下。”
穆侍中满脸哀痛的道,“殿下,你糊涂啊!”
“父亲!”琢贵妃边扯着穆侍中的衣袖让他别说了,边用帕子擦眼角。
然后才看向已经和宋佩瑜交换过眼色的宋瑾瑜和尚书令,矮身福礼,“按照太医的说法,陛下是否能熬过去只看今明两天,劳烦诸位这两日守在勤政殿的前殿,莫要回家。”
宋瑾瑜与尚书令同时低头回礼,默认了琢贵妃的话。
琢贵妃缓了口气才继续道,“你们若是还有什么话想要与陛下说,也……抓紧时间告诉陛下,余下的时间便让朱雀多陪陪陛下。”
宋佩瑜早就在屋内的人越来越多的时候,就悄无声息的躲到了角落里,他听了琢贵妃的这番话后,突然觉得怪异极了。
如果说他们离开咸阳的时候,琢贵妃虽然主动与重奕低头,但还是会时常露出破绽,让人窥探到从前的她。
如今的琢贵妃就是彻底的蜕变。
重奕从永和帝床边退开后,宋瑾瑜最先走过去,他先用帕子将永和帝嘴边的药渍擦去,才低声说了句盼望永和帝平安的话,然后径直离开。
接下来是尚书令和穆侍中。
紧接着,宋佩瑜也在琢贵妃的目光下走到永和帝床边,行大礼然后低声道,“愿陛下逢凶化吉。”
走出勤政殿后,宋佩瑜没再多留,直接去前面找宋瑾瑜。
一年半多的时间没见,兄弟两个自然有无数体己话要讲。
宋瑾瑜没说永和帝装病的事,宋佩瑜就全当自己也不知道。
他们见面后,宋瑾瑜没交代他咸阳的情况和要格外注意什么,已经说明了许多事。宋瑾瑜有把握,不是毫不知情。
叙过家常后,宋佩瑜便挑着南行路上的趣事讲给宋瑾瑜听,全当是打发时间。
夜晚睡觉的时候,两个人默契的没有宽衣,直接穿着外袍躺在床榻上。
宋佩瑜正觉得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的时候,突然听到声尖利的嚎叫,“陛下驾崩了!”
他心中一个激灵,突然陷入想要起床又睁不开眼睛的困境。
正挣扎的身心俱疲却寻不到出路,忽然感受到温热又充满力量的手在他的肩膀上轻拍,然后是宋瑾瑜低沉又充满力量的声音,“狸奴别怕,大哥在这儿,没事的。”
宋佩瑜无声睁开眼睛,抓着宋瑾瑜的手借力,从床榻上坐起来。
外面还是乌漆嘛黑的天色,从还没来得及点灯的屋内顺着纸糊的窗户往外面看,却被灯笼照得与黄昏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