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新欢(“阿鸾!”楚稷蓦地起身,...)(第2/3页)

厢房里放着膳房刚端来的菜。宫人们为免菜肴一路端过来会冷,都是先用食盒提来,便需进厢房换了托盘再端上桌。

顾鸾迈过门槛,视线一扫,眼底蓦地一震。

松鼠桂鱼。

往事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地便拦了个宦官,问他:“那鱼怎么回事?”

那宦官回头瞧了眼,只道她是不识得那菜,就笑道:“姑姑,这是松鼠桂鱼,江浙名菜。”

是啊,是江浙名菜。

顾鸾定神想想,自知上一世所闻的传言中,他为这道鱼恼火时似是尚未到江浙。可眼前这道菜在江浙出现了……她还是觉得不要吃了。

万一是传言有误,他再伤了手,还怪疼的。

她便摇了摇头:“我瞧桌上已有道龙须桂鱼,这松鼠桂鱼不必上了。”

那宦官听得一愣,还是揖道:“诺。”

这话传下去,顾鸾就安了心。又四处看了看便折回厅中,席上酒过三巡,有女子入了厅,唱起评弹。

江浙姑娘的声音糯而雅,曲声曼妙出喉,合着琵琶音,字字动人。

顾鸾定睛瞧瞧,这姑娘生得也标致,盈盈抬眼间,眉目含情。

再仔细听一听,她便发觉这姑娘大抵并非歌姬。有些字句明显气息不足,不知是席上那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日常学了来,专程到圣驾跟前献曲的。

个中意味,席上君臣自然都明白。

为帝王者,坐拥天下,所过之处权势、金钱、美人皆是他的。臣子献上在圣驾来时献上美女乃是好意,皇帝若是不收,便颇有几分有意打脸的意思,多少让臣子惶恐。

这样的事,顾鸾上一世也见过几回。那时楚稷虽已无心后宫,也还是会好好给一个封位,接进宫去金尊玉贵的养着。

如今,他还年轻……

顾鸾心里突然难受得紧。

她也忽而发觉,自己原来并没有那么“想得开”。哪怕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纵使入了后宫也不过是他三宫六院里的一个,此时此刻看着这江南美人坐在眼前弹着曲儿,她也还是心如刀割。

一曲终了,女子起座下拜,琵琶犹抱在怀中,半遮着面容。

江苏巡抚也起了身,含笑揖道:“这是臣的一个外甥女,原不是苏州人,年前才到苏州来陪伴臣的母亲。没想到却聪明得紧,闲来无事学这评弹,三两个月就已像模像样。臣想着评弹也是此地特色,总该请皇上听上一听,就让她过来了。”

巡抚话毕,女子颔首轻言:“臣女献丑了。”

楚稷淡笑:“张俊。”

张俊应声上前。

“先带她下去歇息。”

有了这句话,事情便算有了定数,自然皆大欢喜。待得宴席散去,圣驾在众人的恭送声中先行离席,顾鸾随楚稷一并回到住处,上了盏茶,就借着轮值告退了。

她心里难受,纵使宫中已有几位嫔妃,并不多这一个,她也不想在屋里眼看着那位姑娘前来侍驾。

她怕自己做不到笑脸相迎,从此在他眼里就成了个妒妇。

顾鸾这般想着,心底一片黯淡。竭力提着心神让宫人们将各处都安排好了,就径自回了房去。

行至院门不远处,月色下遥遥立着一道身影,虽只能瞧见个背影,却也可见并非中原服侍。

顾鸾定住心,开口朗声:“殿下何事?”

扎尔齐闻声回头,拎了拎手中长颈的酒壶,笑起来:“来给你送酒啊。”

顾鸾抿唇。

其实她并未与他“说好”。在他提议的时候,她并未应声。

此时,却有一股气在心里顶着,她上前两步,颔首:“殿下请进来坐吧。”

“好。”扎尔齐一应,就与她一并进了院。顾鸾未再往屋中去,自顾自地坐在了院中石桌边,扎尔齐便也坐下来。

她递了个眼色示意方鸾歌取来瓷盏,便亲手拿起那酒壶来倒酒。

“我不常饮酒,莫格的酒更是从未试过。”她轻声道。

扎尔齐一哂:“那真该尝尝。我们莫格的酒啊,醇厚得很。”

尝就尝。

顾鸾心底自言自语道。

他房里现下有了别的美人儿,她饮个酒怎么了?

更何况……更何况他是真的要芙蓉帐暖度春宵,她虽是与扎尔齐同案而坐,院子里可还好几个宫女宦官守着呢。

她没什么可心虚的。

顾鸾这般想着,执起盏来,一饮而尽。

扎尔齐抬眸想道一声“慢着些”却晚了,美酒过喉,虽醇却烈,呛得顾鸾猛咳出来:“咳――”

她直涨红了脸,忙用帕子掩住嘴。扎尔齐在旁边看得直发愣:“好好喝个酒,你怎么弄得跟报仇似的?”

“……”顾鸾答不上话,擦完嘴,只得说,“我不知这酒这样烈。”

扎尔齐露出恍然之色:“怪我,该先与你说清楚。”接着便看向方鸾歌,“姑娘,可方便寻些下酒菜来?”

方鸾歌应了声“诺”,就先出了院,往膳房去。院子里的几个宦官也机灵,见状已有人去沏了茶来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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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之下,万籁俱寂,天子所住的院子里只余火烛芯儿偶尔发出的哔啵声响。楚稷坐在桌前,沉思不语,张俊抬眸打量了好几眼,也不敢贸然搅扰。

皇上想事的时候,总是不喜有人搅扰的。

于是,楚稷这一想便想了半晌。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将他困在了其中,让他忍不住地想了一遍又一遍。

――方才宴席散时,他隐约听见苏州知府问宫人了一句:“松鼠桂鱼呢?可是厨子病了?”

或许因为前几日的梦境,楚稷听到这四个字忍不住地扭头扫了一眼。

他知道,松鼠桂鱼乃是本地名菜,既要安排宴席,当地官员十之八九会备下,还会找名厨来做。

而苏州又不是河南,会做好这道鱼的厨子在当地就有不少,便是有意寻访名厨也算不得铺张,他亦不会为此动怒,这鱼做也做得。

可这一回头,却听那被问话的宫人回道:“大姑姑说已有一道龙须桂鱼了,便不必再上那松鼠桂鱼。”

“哦……”苏州知府面露了然之色,似是还觉得大姑姑思虑更周全,觉得不上也无甚不妥。可楚稷听在耳中,心里却一滞。

或是因为先前心中已存疑影,他便对这事留了意,一遍又一遍地再度揣摩起来:当真只是巧合吗?

虽是“无巧不成书”,可她若平白对一道鱼留意,也着实没有道理。

她是不是也真的感觉到了什么,和他一样做了梦,亦或见到些幻境?

那些梦与幻境,或许也和他的一样模糊而断断续续。所以她虽知有此事,却不知事在河南,不在苏州?

楚稷忖度着,不知不觉便比先前见到那小女孩时更确信了这等猜测,继而不知不觉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