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变奏曲(第2/2页)
这个保证没半点分量。
但是祁开答应了。
于是之后祁开常常抓着乐知攸的手上课,免得他一动,他的耳朵也要跟着一动,明明那么微弱的铃铛声,却总能十分精确地被他捕捉。
三年级的时候,乐知攸的心愿是把自己嫁给祁开。
大人们乐得起哄,祁开就回书房里拿出他爸爸的精装笔记本,翻开新的一页,落笔:娃娃亲。
两个小豆包谁也不要家长掺和,脑袋凑到一块儿打商量,由乐知攸先承诺,写到:
我,乐知攸,要一直和祁开玩儿,长大了要 jia 给祁开。
“嫁” 字不会写,等不及去查字典了。
再由祁开承诺,写到:
我,祁开,同上。
趁着祁开又颠颠地回到书房去翻他爸爸的印泥的空当,家长们打趣着说要来看看这门亲事承诺书。
乐知攸这会儿知羞了,把本子护在身前,哇呀呀地当宝贝当秘密,谁也不可以看。
最后两个红指印挨排按在了书页下方,将这一纸幼稚又认真的婚书盖了章。
四年级的生日也充满了神秘感。
祁开的心愿很简单,希望小提琴赶紧的行不行,快快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乐知攸的心愿却怎么都问不出来了,嘴巴拉拉链,连祁开也瞒着。
夜晚,江语把小寿星抱进被窝,她感觉出反常,关心之余也想知道宝贝的心愿,想让宝贝梦想成真。
乐知攸抓着被角吞吞吐吐,被哄了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袒露心声。
“妈妈,我想要爸爸回家。”
江语顿时失语,看着壁灯柔光下的儿子瓷娃娃一般,眼神澄澈又天真。
“妈妈,爸爸为什么总是不回家?他不想我们吗?”
江语亲亲她的宝贝:“好,我跟爸爸说,让爸爸回家,好不好?”
乐知攸心满意足地睡着了,做了个一家三口去游乐场玩到嗓子叫哑的美梦,他在梦里一口气吃了八个甜筒,还套着游泳圈在水池里游到筋疲力尽。
美梦醒来就消失,心愿好像也被乐知攸一觉睡得忘了个精光。
爸爸还是没有回家,他也再没有向江语要过爸爸。
又一年冬雪融尽,草木新芽的春天爆发了一场大规模流感疫情。
班里好多同学都请病假了,座位一天空出两三个,老师站在讲台上一遍又一遍地叮嘱大家要注意防范。
乐知攸比谁都小心,成天戴着口罩出入校园,可惜还是中招了。
他看着黑板,边听讲边做笔记,坐姿格外标准 --- 被祁开手不留情打出来的,放以前,就像一滩烂泥,弯腰驼背还啃笔头,祁开不厌其烦地纠正他,就怕他不端不正地把自己害成近视眼。
头越发地昏,老师讲得什么乐知攸也听不进去了,好不容易捱到下课铃响,他顿时没了骨头一样往桌上趴去。
祁开来摸他额头,还好,不烫。
乐知攸不想让他担心,哼哼道:“困。”
祁开就摸出一颗奶糖塞在他手里:“睡吧,要是难受和我说,我们请假回家。”
奶糖也提不起乐知攸的兴趣了,胃里酸涩涩的,什么都不想吃。
他闭上眼,没一会儿就把奶糖攥软和了,捏在手指间像捏橡皮泥。
祁开拄着脸看他,也不算难得看他的小媳妇儿这样安静吧,两人睡一被窝的次数早就数不清了,睡着的乐知攸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乖巧的小孩子。
“想什么呢?” 他问。
乐知攸嘟起嘴,想说 “不舒服”,改口成:“不开心。”
祁开也趴到桌上,周遭吵吵闹闹的,不妨碍他们俩个说会儿悄悄话。
“为什么不开心?”
“…………你是小狗。”
祁开无语,又来?
这坏心眼儿自从两人定下娃娃亲之后,就再也不管不顾当年 “我以后不说你是小狗了,你理理我行不行呀” 的承诺,隔三差五就要烦他一句“你是小狗”。
祁开,忍。
祁开由最初的愤怒、生气,到忍,到无所谓了你爱说说吧,早已免疫。
乐知攸又嘟囔一遍:“你是不是小狗呀?”
祁开给他一个脑瓜崩,亏他还想逗他开心来着:“逗你开心我才是小狗。”
乐知攸蔫了吧唧地乐了两声:“那你汪汪。”
或许是真的太蔫巴了,眼睛也没有睁开,刘海儿软软地搭在额头上,整个人都好乖好乖。
祁开看了片刻,妥协道:“汪。”
乐知攸眉眼弯弯:“你就是小狗。”
当晚,乐知攸高烧不退,被江语抱去医院输液,一整夜都昏睡不醒。
第二天,祁开板着脸很不高兴,孤零零地坐在座位里抄两份笔记,做眼保健操的时候机械地跟着广播动作,脑袋里想的全是乐知攸害怕打针的样子。
傍晚放学,祁开爸爸拗不过娃,直接开车带娃去了医院。
乐知攸已经醒过来了,精神头还行,坐在病床上干老本行 --- 瞎涂鸦。
江语一边喂他吃草莓一边忍不住笑:“等会儿祁开来了,要生气的。”
乐知攸不知道哪儿来的得意劲儿:“不会的!”
祁开不负他望,满心着急和关心在看到乐知攸的大作时,直接气到了没脾气。
这是一副精彩的作画,画功大有长进,画得能看出来是个人:是祁开在拉小提琴,他穿着红色的长裙子,扎着冲天揪,涂着圆圆的红脸蛋,腰上系一朵好大的蝴蝶结。
画名曰:《小狗妹妹变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