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我只有一个问题想要问(第2/2页)

祁开转过身,把云南白药喷在手上,再用指腹沾一点,避开乐知攸额头上撞破的伤口,只把药水涂在周围肿起来的地方。

祁开垂着眼没做声,等涂完了,下床去浴室里拧了一条湿毛巾回来给乐知攸擦手,苦咖啡持续地和牛奶交融,香甜的味道里没有裹挟生气或是失望的气息。

乐知攸小声地叫他:“祁开。”

洗衣机“嘀”了三声,衣服洗好了。

祁开揉揉他的头发,说:“我去晾。”

乐知攸坐在床上有点无措,一会儿想《狼来了》的故事,一会儿想自己自作孽可悲可恨,可是再想这些也没屁用,他翻身下床,把平铺的被子“呼啦”一下掀起来,抖得蓬松凌乱,然后把脚下的两个被角卷起来塞塞好,再把床头堆叠的枕头拿下来两个,放在床角上,营造出整个大床都被包围住,是一个舒服的巢窝的感觉。

他把吊灯关掉,只留下一盏壁灯散发出柔光。

祁开从阳台回来,发现乐知攸不见了,被窝倒是鼓囊囊的,在他的注视里动了动,从里面伸出来一只脚丫,踝骨上搭着一圈红色和金色交织的如意绳,这只脚尖儿晃了晃,说:“我在这儿。”

祁开走过去握住它,屈指在脚心上轻轻挠了两下,还以为会被挣开,可是有人忍着痒也甘心随他开心,连脚趾都蜷起来了也硬扛着不躲。

祁开抿着一点笑,收手了,踢掉拖鞋也钻进被窝里,抱住乐知攸一起躲在这个柔软的爱巢里肌肤相亲。

“祁开。”

“嗯。”

“我想跟你讲一点悄悄话,你听我讲,好不好?”

这样的距离,这样的气氛,唇贴着唇,睁着一双漂亮的眼,根本就是在撒娇罢了。

但是祁开很喜欢。

他喜欢乐知攸时不时说这样的“废话”,或许是讨好,或许是嬉闹,或许是像现在这样故意卖乖,总能让他立刻就没了办法。就像很小的时候,小豆丁,脑袋里乌七八糟没装过正经的东西,整天琢磨着撒娇讨疼,问,你不牵着我吗,你不陪着我吗,你不喜欢我吗。

牵着,陪着,喜欢。

明明知道答案,但是就要问,要听祁开亲口告诉他,然后开开心心乐上好久,像个小二货。

祁开突然很想知道:“如果我说不好,你要怎么办。”

乐知攸眨着眼,乖得没辙了,说:“我就……求求你别‘不好’,求求你行行好。”

祁开叹气,把他搂得更紧一点,这么瘦的身子,得养多久才能胖起来啊。

“说吧。‘对不起’别说了,不听你的对不起。”

“那我不说。”乐知攸嘀咕一声,随后咬咬唇,酝酿好了,开口道,“我是想……你心里肯定有很多不痛快,你能不能跟我说,不要藏在心里憋着---”

“宝儿。”祁开不等他说完,就打断道,“我只有一个问题想要问。”

乐知攸赶忙:“你问。”

“你是怎么伤害自己的。”

祁开顿了顿,在乐知攸惊慌的眼神里解释道:“从昨天开始,我就在幻想你用圆规自残的画面,幻想了很多很多,有的可怕得……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到的。”

乐知攸怔怔地看着祁开。

“我想象不到那个场景,就会控制不住地一直去想。”

于是做了一个噩梦:你在黑色的屋子里,我看不见你,只能听见你在小声地哭,有红色的血淌下来,在漆黑中流出一道道蜿蜒的血痕。

祁开摸上乐知攸的脸:“别怕,我不会生气,也不会不要你。现在是你救救我。”

乐知攸深呼吸,牵住祁开的手握到自己的胳膊上。

“除了在学校操场的那一次,我一直都是在家里偷偷做这件事。”

“我放学回家,躲在卧室里,会把门反锁。”

“我的卧室是,进门正对着书柜,书柜对面是窗户,窗户下面的一整面墙都是我的书桌,原木的桌子,很长很大,中间是床。”

“我坐在桌前,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妈和赵叔叔都睡了,我才会在台灯下把圆规拿出来。”

“铁的,银色的,针脚很尖…………我扎在手臂外侧,免得写作业的时候会压到伤口……然后,很快的一下,会有点疼……”

祁开也把乐知攸握疼了,他问:“每一次都会流血么。”

“会,如果没有出血,就不算,我会再扎下去一次。”

祁开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平静:“扎多少次,你那一次才会停手。”

“五次。”乐知攸感受到袭来的苦味,喘息道,“左边五次,右边也,五次。”

“5”是一个特殊的数字,他们都心知肚明。

祁开翻身压住乐知攸,将他全然地抱进怀里。

他骂道:“怎么这么傻。”

乐知攸微弱地摇摇头:“我不会再……不会了……你也不要再想,好不好。”

祁开快将他揉碎在怀里。

乐知攸奋力地释放出安抚的信息素去中和苦味,他保证道:“我会对自己好一点的,也会对你好。”

“我以后,再也不做蠢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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