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2页)
“女儿今年已经十六了,等母亲慢慢找个合适的,想必那时已经老到牙齿都掉没了,做了老闺女,盖头一掀,把新郎官都吓跑了。”窈儿气闷,“那时候才顺了母亲心愿。”
赵安人又气又笑:“还不是你这丫头,在金陵挑了偌些青年子弟给你看,不是嫌这个丑、就是嫌那个胖,这个纳妾、那个没学问,这个老家太远,那个口音不好听,你到底要如何。”
窈儿心头也烦躁,她素来乖巧听话,家中也只有她一个孩子,素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知频频在自己婚事上栽了跟头,旁的姐妹只道她家中眼高,素不知她合心的,母亲俱看不上眼,母亲瞧中的,她又看不上。
赵安人心中亦是暗暗着急,从窈儿十三四岁开始相看,到如今三四年过去,总是遇不上中意的儿郎,自家丈夫又带着名美妾去山西赴任,自己和窈儿两人留在江都,若不去山西,怕丈夫拿捏在那妾室手里,若去了山西,窈儿的婚事还不知要拖到何时,等窈儿年岁再大些,若亲事再不定,也要惹人笑话。
母亲两人各有烦心处,到了家中各自回房坐卧,镇日无话可说。
施家马车也进了家门,甜酿心神不宁,神情恹恹、和众人说过几句话,也和施少连招呼一声,带着宝月往绣阁走去。
他见她眉头微蹙,眼神不知飘在何处,说话语气敷衍,自己的话语也颇有些冷意,唤住她:“二妹妹。”
甜酿径直往前走了两步,后知后觉才顿住脚步,回头看他,眨着眼,嫣然笑道:“大哥哥还有事情吩咐甜酿?”
他微微一笑,上前淡声道:“无事,只是妹妹的东西落在地上,我替妹妹拾起来。”
甜酿去接他手中的小盒,是张圆临走时塞在她怀中的一盒胭脂,大约是下车时心不在焉的落在了车上,甜酿将东西收在怀中,脸上微有羞意:“谢谢哥哥。”
施少连微微颔首:“妹妹客气。”
甜酿拜了拜他,略说了几句顽皮话,往自己屋子走去,进了绣阁,看见卧榻,再走不动,懒散倒在卧榻上,翻来覆去的思量。
云绮也带着宝娟回了绣阁,见甜酿难得懒倚在榻上,取笑她:“姐姐今日不是开心么?又见了圆哥哥,又得了官太太赏的金钏儿,怎么这会有些怏怏不乐的。”
“有些累了。”甜酿皱皱眉,从卧榻上起来,“可能是午间贪吃粽子,肚子里克化不动,我回屋里躺一躺,妹妹若去祖母那问安,替我告个罪,我晚些再去陪祖母。”
云绮道:“和那么多人说了一匣子话,口都干了,我也去歇歇。”
姐妹两人齐齐上了闺房,甜酿实在想不透什么,只觉是自己多疑,索性卧倒在床间,这一觉睡的不安稳,再睁眼时,眼前一片漆黑,模模糊糊毫无光亮,她眨眨眼,揉揉脸,撩开床帐,见外间已经掌烛,唤宝月:“什么时辰了?”
“已然入夜了,小姐这一觉睡了好久。”宝月笑,“晚上小姐可不用再歇了。”
她的卧房外是一块逼仄小天井,栽着株葳蕤桂树,甜酿推窗,见天暗紫色,月色像新嫩的柳叶,弯如细眉,微微叹气:“许久未听见吴江口音,倒把自己吓了一跳。”
施少连夜里换了衣裳,从见曦园出去,紫苏见他要走,跟在身后,多嘴问一句:“大哥儿今夜还回来么”
他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你不用守夜,回不回倒也说不定。”
紫苏被他冷落了许久,心里头也不自在,闷头嗯了一声,不知说些什么,也无话可说,扭头回了见曦园。
丹桂街的老妈妈见施少连来,笑道:“正巧,蓝大官人前脚刚去了盼盼屋里,后脚大哥儿就来了。大哥儿可是设宴饮酒,老身自去安排。”
他含笑看着老妈妈:“妈妈近来营生倒好,做来做去,都是一家子生意。”
“都是哥儿抬举。”老妈妈捻着笑意,“月奴好几日未得出门,收到了大哥儿送的枇杷,欢喜的不知怎么好,藏在屋里,连一个都不舍得分给我们尝尝哩。”
“这丫头倒是小气。”施少连笑道,“妈妈若喜欢,我再让人送来。”
月奴前阵子已破瓜,梳起了桃心髻,黑鸦鸦的鬓角贴着三四个花钿,身上白绫裙子红绡衫,添了几分媚态。
她把施少连请入屋内,含羞带笑福了福,柔声道:“蓝表叔也来了。”
施少连招她来膝上坐,搂住单薄的腰,在她颈间深嗅一口甜香:“不管他。”
屋里新添了一副崭新的镜架,正见一双年轻男女,男子清俊斯文,女子羞怯清秀,颤颤巍巍坐在他膝上,满面羞云,任他指尖游走。
“我给大哥儿倒酒、剥枇杷吃。”月奴呐呐道,耳珠发红,身体轻颤,禁不住他的抚弄。
“不必。”他次次来,不爱吃酒听曲取乐,只和她纯粹说说话,或只是寻欢,手段时而温柔,时而暴戾,她全然招架不住。
“大过节的,怎么闷在屋里,不出去玩耍。”他盯着她的娇靥,气息不稳,“别闭眼,和我说说话。”
“……去了……去买了……胭脂水粉……”她声音颤抖,只觉身上一凉,修长的手指撩过她光滑的脊背。
他在畅快中不经意间抬头,见到镜架里一副狰狞景象,身体相缠,他衣冠楚楚神色不改,身上女子却宛如新生,那一张陌生的脸痴醉迷离,瞬间只觉索然无趣。
两三下匆匆了事,又回了见曦园,唤紫苏倒水沐浴,正在闭目歇息的空当,他突然开口,要找顺儿。
顺儿匆匆前来,见自家小主子闭目半晌,突然道:“那个赵安人,家里都是些什么人?”
顺儿丈二长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啊了一声,又听见施少连道:“去找个相熟的人来,我来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