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2/3页)
施少连将甜酿顺手一拉,离开窗子:“我陪妹妹写字。”
他将甜酿牵着桌前,挽袖沾墨,将身体挺如青柳,凝神挥笔,对着甜酿的字仿了一行,招她来看,嘴角有些得意之色:“是不是比你的好一些。”
甜酿默不作声瞄了两眼,垂下眼帘,点了点头,听进他的轻笑,指间被塞入一只毫笔,他将她拖至桌前,环在怀中,握着她的手:“我教妹妹写。”
墨迹沾在宣纸上,她握着笔,随着他的用力在纸上游走,腰间被长臂搂住,后背紧贴在温暖的怀抱里,温热唇贴在她耳边,不知是酒的缘故,还是其他,声音又哑又热:“早想这么教妹妹写字。”
她看着面前白纸黑字,声音沉静:“她们都在窗下,轻易就能看见我们,也很容易听见我们说话。”
“嗯。”声音哑哑的,带着温热热的潮气,啄了啄她白玉似的耳垂,“那有什么要紧的……”
“你说过,先不会动我的。”
施少连轻笑,将目光定在墨字上:“只是逗逗你……谁让妹妹一听见喜哥儿说起杜若来家,心绪就有些浮躁,是想起张圆来了么……不然也不会掐着我和紫苏说那些话……”
甜酿心头微微抽痛:“张圆……张圆如何了?”
“自然是挂心你,不然也不会遣杜若来家问你的消息。”他将下颌搁在她肩头,半眯着眼,“如今知你回家,明日况家迎亲,他必得来想法子见你……他是不是还送给过妹妹一本《说文解字》,妹妹把书寻出来,在书里把话说明白,我明天还给他。”
隔了片刻,他沉吟,又道:“还有以前来往的那些物件,或扔或毁,也该了结。”
她盯着眼前的东西不说话,眼眶微热,鼻息急促,肩膀胸脯也轻轻起伏,施少连听着她的急促呼吸,将她的脸庞扭过来面对他,只见黑白分明的眼里,满眶的泪意,潋滟水波,盈盈水色欲要倾泻而出。
他心疼至极,温声安慰,指尖去抚她的细眉:“别哭,别哭……”
又温柔道:“妹妹在这落泪,人家家里还指不定多欣喜,我听说张、赵两家近来走的近……想必等这阵儿风波过去,张、赵两家也要结亲了吧。长痛不如短痛,妹妹倒不如早早割舍为好,也省的以后落人口舌,那些旧物一类,若妹妹不忍见,我来替妹妹处置……”
甜酿将泪生生憋回,咬牙:“不必,我自己来。”
他宠溺在她眉心一吻:“收拾干净,千万别漏了,若有些东西实在喜欢,我补给妹妹就是。”
张圆送的无非书本笔墨,再就是胭脂钗环和一些零碎的小玩意,施少连识得出来,甜酿憋着一股劲,将他推开,他也不甚在意,看她在书箧里翻腾。
施少连从地上拾起一本半旧又被仔细修补的《说文解字》,面上噙着温润笑容,倚着窗翻看书页,眉眼之间满是自得和惬意。
何必要忍耐,何必要退让,何必要心不甘情不愿的守着,属于他的东西本就不多,遇上合心意的,就抓紧在手里,慢慢打磨,水滴石穿,总有一日会变成他的所有。
甜酿将东西收拾出来,俱堆在虚白室的地上,施少连将那本《说文解字》翻出来,翻读其中用炭笔画出的字词,而后握着甜酿的手,用毫笔在书里圈出了两个墨字,唤过宝月,将东西装进匣子,送去了外间。
她冷着脸,瞧着他自得神色,心中只觉狼狈又麻木,施少连去捉她的袖子:“我和妹妹出去走走。”
去的原来是绣阁,宝月也跟着,时辰已不早,正是晚饭前光景,女客都散尽,只有苗儿在,见施少连和甜酿一道来,欣喜万分:“甜妹妹。”
绣阁原是甜酿的屋子,这几日装扮得喜气洋洋,大红灯笼双喜字,显得甜酿脸色分外苍白。
苗儿忙上前来牵甜酿的手:“太好了,太好了……我盼着妹妹回来,听见妹妹回来,又不敢去吵妹妹,还想着如何再见妹妹一面。”
“甜妹妹心头也惦记着苗儿妹妹,在见曦园里一直听着外头贺喜的动静。”施少连笑道,“我向家里说了,今夜里让你们两人一道连床夜话,过了今日,以后可没法子姐妹日夜相伴了。”
苗儿连连点头:“自然是好。”
施少连又向甜酿:“明日家里定然客多,我在外头招呼男宾,一整日都不得见,明儿一早况家来接亲,祖母也会来绣阁,妹妹见着祖母也磕个头。”
他护着一个人的时候,全须全尾都护的好好的,要拿捏的时候,也是捏得死死的,不容一丝喘气。
姐妹两人携手在屋内坐下,苗儿见甜酿那模样,斟酌再三,实在不知和她说些什么,原本两人是同时定的亲,六礼都是一道走的,她这边顺顺利利,甜酿那边只差临门一脚,却频频出岔子。
甜酿倒是很快缓过气来,换了笑盈盈的脸色,也不提其他,携着苗儿的手上楼去看她的嫁衣首饰,又看明日要带的花儿香儿,说了不少喜庆话。
入夜厨房送来饭菜,田氏和芳儿云绮都来绣阁陪苗儿用饭,听见姐妹两人说话声,便知甜酿也在。
“原来甜姐儿也在。”田氏笑盈盈的进去,“真好,真好,这会儿姐妹人都齐全了,我这心里头也舒坦了。”
芳儿也跟着田氏上前来甜甜的喊二姐姐,只有云绮脸上冷冷的,蹙着眉尖,却也不说什么,这两日施少连在家里闹出不少动静,摆明了护着甜酿,老夫人也不许下人再提那些乌七八糟的话,众人表面不动声色,只等着看。
出嫁前一夜,照理是娘家姐妹陪着新娘说话,长辈教诲,田氏叨叨絮絮的叮嘱苗儿:“嫁过去后,就不能当女儿时一般任性,他家爹娘、大哥大嫂,还有个小姑子,个个你都要照顾周全,打开门来,要孝敬舅姑,妯娌和睦,关上门,也要体贴丈夫,柔顺淑婉,小处可忍,大处不可松怠。”
听来听去都是那几句话,姐妹几人都不爱听,芳儿笑嘻嘻的攀着自田氏的肩膀:“娘,好了,好了,别念了。言者谆谆,听者藐藐,你说的这些话,都是老古板了,我们听得耳朵都生茧了。”
“你们是年轻,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呢。”田氏也笑也叹,“总算是嫁了,这心放下一半,又悬着一半,不知怎么是好。”
说了一盏茶的功夫,田氏领着芳儿和云绮要走,外头还有不少东西要看顾,再多话也说不尽,只能等着女儿自己去悟,刚走出几步,田氏又折回,偷偷叮嘱了苗儿几句。
苗儿和甜酿早早就歇下,两人并肩躺在枕上,苗儿幽幽叹气。
“怎么了?”
“看着你,心头总觉难受。”苗儿道,“原以为我们两人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