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骗子事件(第4/5页)

秦凤仪向来拿侯府当自己家的,他来惯了,一向自然随意。秦太太虽然步步谨慎,时时小心,也很稳重大方,就是这头一回来亲家,梳妆上有点用力过猛。秦凤仪都说,不用那许多首饰,秦太太说首饰少了不庄重,结果,跟景川侯夫人一比,他娘仿佛个珠宝展示台。

景川侯夫人一见秦家夫妇这副乡下地方老财主样,顿时心有不悦,想着堂堂侯府,竟要与这样的人家做亲家,真是一口老血梗在喉间,噎得胸中气闷。

秦凤仪较之于顺拐的爹、暴发的娘,完全就是鸡窝飞出来的金凤凰啊。

秦凤仪还笑呢,与李老夫人道:“我爹昨儿还不这样呢,走路都是正常的,一点儿不顺拐。他就是遇到郑重的事,容易顺拐。我刚中了举人,跟我爹一道去贺阿悦哥,阿悦哥不是解元吗?我爹见了阿悦哥,非但顺拐,还结巴了。今儿这没结巴,已是很好了。”

“我娘五更起就开始梳妆,我都说叫她少戴些首饰,她生怕不郑重,失了礼数。”秦凤仪笑嘻嘻地道,“这几年我来京城,全靠祖母照看,我爹娘心中感激得很,就是不知道怎么说。”

李老夫人一向宽厚,想着小户人家,虽则有钱,却是未见过大世面,可不就是如此。只要心眼儿好,这就足够了。景川侯府看的又不是秦父秦母,看的是秦凤仪。可见人家虽是小户人家,却是会养孩子,把阿凤养得多好啊。

李老夫人笑道:“这是来得少,以后只管多来,咱们多说说话,便好了。”

秦太太定一定神,笑道:“是。这几年阿凤只要从京城回家,没少听阿凤说起您老人家,我家婆婆去得早,没见过阿凤的面儿。我就想着,就是我家婆婆在世,也就是您老人家这样待他了。”

秦老爷只会跟着点头了。

李老夫人笑道:“是阿凤这孩子,可人疼,也招人疼。这几年,这孩子可不容易,念书苦着呢。”

这话可是招起了秦太太的感慨,道:“可不是嘛。哎哟,以前这孩子可没这样摔打过,突然说念书,我还以为他一时兴起说着玩儿的,就没多管。没想到,他真是下了决心,每天五更天就起床,在院子里背书,晚上也要背到睡觉时,他屋里丫鬟都说,睡着了说梦话都在念书。刚一念书,以前没吃过这样的苦,头发一把一把地掉,两腮的肉都没了。把我心疼的,连忙给他滋补,每餐一只老母鸡炖汤,这孩子,硬是不长肉。这来的时候在船上,也是从早到晚地念书,没有片刻耽搁,就因用功太过,腿还抽起筋来。”

景川侯夫人听这话奇怪,道:“这念书又不用腿,如何念书多了还会抽筋?”“亲家母,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秦太太认真道,“孩子要念书,自然得吃好些,这念书别看不是出力气的活,但极耗心力的。所以,就得滋补。偏生赶着我家阿凤正在长身子,长身子时,孩子们都要滋补,这样才能长高个子。这又要念书又要长身体,再如何滋补,都补不及,又赶上深秋的天气,就容易腿抽筋。我听说,亲家母也有两位公子,年岁都较阿凤小些,待两位公子长大些,您可得留心。冬天吃当归炖羊肉最好。”

秦太太左一个“亲家母”,右一个“亲家母”的,景川侯夫人噎得难受,刚要说话,秦凤仪已道:“娘,你不要管大太太叫‘亲家母’,我跟阿镜还没定亲呢。”

秦太太有些蒙,想着,这不是早晚的事吗?她这样叫,也是显得亲热。不过想想,李家姑娘不是亲娘,心下便明白了,笑道:“我儿,娘知道了。”

李老夫人笑道:“叫什么都成,这还不是早晚的事。”

秦太太笑道:“是,我跟老夫人想一处去了。我这些年,除了阿凤读书的事,就是惦记着李姑娘。其实很有心过来看看她,可这名不正言不顺,就没好来。我们阿凤,刚出生时,我就寻城南的李瞎子给算过,李瞎子就说,你家有福了,你家儿子可是一等一的富贵命。初时我都不信,如今我算是信了。要不是有福,如何能与您家姑娘结下这样的姻缘。”

秦太太别看穿得暴发,语气十分真诚,满眼带笑:“我家就阿凤这一个孩子,看着阿凤成了亲,我这辈子的心愿也就了了。”

李老夫人笑道:“好日子在后头呢。”

秦凤仪接口道:“可不是嘛。娘,看我成亲你就没心愿啦?以后孙子一大群孙女一大堆,你心愿就又多啦。”

李镜瞪秦凤仪一眼,又胡说八道。

正在说话,有小丫鬟进来,说侯爷请秦老爷过去说话。

秦凤仪与他爹一并起身,同李老夫人、自己娘道:“祖母、娘、阿镜,我跟我爹过去同岳父说说话。”

秦太太笑得很欣慰:“去吧。”

秦凤仪看他娘还是比较敢说话的,便陪他爹一并去了,他岳父一向威严,生怕他爹再结巴了可如何是好?

景川侯是在中堂见的秦亲家,边儿上还有长子陪着,很是郑重。

景川侯原就生得威严,他这一郑重,秦老爷真是连结巴都不会了,彻底哑巴了。不是不想说,是张张嘴,发不出音。

秦凤仪大声道:“岳父,快收了威仪吧!我爹都不会说话了!”

景川侯府上茶的小厮险把茶盅掉地上去,连忙死憋着笑,手脚麻利地捧上茶去。秦凤仪一面给他爹顺气,一面给他岳父使眼色,景川侯也没想到亲家这么胆小,缓了颜色道:“莫要胡说,给你爹喝茶缓一缓。”这亲家不是扬州盐商商会的会长吗?还与程尚书相识,怎的这般胆小?

秦凤仪给他爹灌了半盏茶,秦老爷此方缓了过来,道:“没……没事,就是突、突……突然卡了一下。”

秦凤仪松口气,总算是半正常了。

秦老爷给景川侯见了礼,李钊忙过去扶了,景川侯道:“今日只做朋友相见,切不要多礼,反生分了。”

秦凤仪扶他爹坐了,在一边儿道:“是啊,爹,我岳父很好的。就是看着凶,其实是个好人。”秦凤仪就要同他爹一并落座,结果,他岳父一个眼神瞟过来,连忙站直,规规矩矩给岳父行过礼,又同他岳父道,“我爹头一遭来侯府,有些紧张。”

景川侯笑道:“多过来走动就熟了。”他并不是个爱笑的,但看未来的亲家都紧张成这样了,景川侯尽量温和些。

秦老爷点头:“是,是。”

秦凤仪给他爹做翻译:“我爹早就想过来了,自从我中了举,我爹就一直说想给岳父你立个长生牌位。我爹在家总说,要不是有岳父督促我,我断没有今日的。”

景川侯道:“这是你自己争气。”

“要不是岳父你出狠招,我哪里知道我是念书的材料呢?唉,可惜我当时没有从军,我要是从军,说不得现在已经是个大将军了。”相对于秦老爷这紧张得话都说不出,秦凤仪完全是眉飞色舞,神采飞扬,道:“都是因为有岳父你,我才发现,我原来是个文武全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