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年少旧事(第10/17页)

御史被秦凤仪这突然进殿的举动给惊得一时没反应过来,还险些被这小子推倒在地,御史也不是好缠的啊,当下便道:“我不过就事论事,我们御史,风闻奏事,今既知道,没有不禀报陛下的道理!你少诬蔑我!”

“以为我看不出你的险恶用心吗?”秦凤仪重重地哼一声,“但凡有良心的人,怎么就不想想陛下对你们的恩典!大公主是不对,可就是按律,大理寺卿,你来说,按律当如何?”

大理寺卿堂堂正三品,平日里秦凤仪巴结都不一定巴结得上,这会儿竟叫个七品小官儿给点名了。大理寺卿没理会秦凤仪这七品小官儿,觉着有失身份。他不说话也没关系,秦凤仪早有准备,他都打听过啦!就听秦凤仪大声道:“按律不过是杖八十,还可用钱来赎!今陛下都削了大公主的尊位,你们还这样不依不饶地拿大公主的外家说事,这是人干的事吗?

“我不过刚做官没多久,就知道陛下是如何爱惜臣子的一个人了。你们这些大员,个个高官厚禄,与陛下君臣多年,除了攻诘此事,你们体谅过陛下一个做父亲的心情吗?你们安慰过陛下一句吗?谁家出了这样的事好受啊,陛下整个年都没过好,别人过年都过得红光满面,陛下都憔悴成这样了,你们都看不到吗?不说君臣情义,就是寻常朋友家,出了这样的事,也只有去安慰的,谁会落井下石啊!你们太没人情味儿了!”说着,秦凤仪哇的一声,号啕大哭!

他简直是天生的好嗓门儿,况太宁殿屋高宇阔,一时间,满殿皆是秦探花的哭声。

大家都傻了。

那啥,咱们可都是私下安慰过陛下的啊,也不止你秦探花一人有良心啊!

秦探花这一哭,简直是叫景安帝都险些落了泪,想着,朕真是没白疼秦探花啊,看这孩子多有良心啊!

秦探花是真哭啊,绝不是虚张声势,人家哭得那叫一个惨哟,眼泪哗哗地流,郑老尚书先是看不过去,这可是当朝啊,连忙道:“景川侯,你赶紧劝一劝秦探花。”

景川侯哪里劝得住哟,秦凤仪哭得人耳鸣,景川侯的话哪里听得到哦。秦凤仪简直是痛哭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两只大大的桃花眼都哭红了,他这一哭,朝会也没法儿开了。好在,如今新年刚过,也没什么要紧事,景安帝便命退了朝,不过,把秦探花留下,叫进了宫里。

秦探花哽咽了一路,景安帝看他哭得那样,是真的伤心,都不忍心叫他在一旁跟着走,喊秦探花与他同乘。秦探花素来不是个会客气的,便上了皇帝陛下的御辇还抽咽着抹眼泪呢。景安帝道:“朕倒没什么,看你这哭的,好了,倒把朕哭得心里不好受。”递帕子给秦凤仪。

“我就是觉着,陛下太不容易了。”秦凤仪接了帕子擦擦眼泪,继续替皇帝陛下伤心。

景安帝叹道:“朕经历过的不容易多了。”“陛下怎么就把大公主的爵位给削了啊,我不是让六皇子跟您说了吗,我都把愉老亲王买通了。您怎么这么好说话啊,那些酸生一嘟囔,您就削了大公主的爵位,这叫大公主以后怎么过日子啊!”秦凤仪抹着眼睛道。

景安帝道:“朕只与你一人说,你可不许说与别人知道。”

秦凤仪点点头,景安帝实在是看秦凤仪哭得太惨,且这孩子为着大公主的事,这几天到处奔走不说,又这样体谅自己。景安帝实在是被秦凤仪感动着了,方悄悄与秦凤仪道:“朕毕竟是天下至尊,当为万民表率,故而不得不罚大公主。以后再看大公主的表现吧。”

秦凤仪在这些私下里的小手段上一向灵光,立刻就听出景安帝话里的可操作性。秦凤仪立刻擦干眼泪,带了一丝鼻音道:“陛下不早与我说,您要早些跟我说,我就不这样为大公主担心了。”

“就是现在说了,你也不要与别人说去,知道不?”“我知道,您放心好了,我嘴巴严着呢。”

景安帝带秦凤仪去了自己惯常休息的暖阁,这是一处偏殿,不过收拾得极好,景安帝偶尔起居、见大臣或者一个人用膳时都在这里。秦凤仪早朝时哭惨了,景安帝下朝换了常服,还命人打来水,让秦凤仪洗一洗脸。秦凤仪洗过后还问景安帝要擦脸的香脂,景安帝道:“一个男孩子,用什么香脂啊,那是女人用的。”

秦凤仪道:“这么冷的天,京城的风又很干,我不用的话,脸会脱皮的。”

景安帝这里没有,命内侍去裴贵妃那里要了一盒。秦凤仪自己擦还不算,还给景安帝擦了些,景安帝摆手不用。秦凤仪劝他:“你现在不好生保养,这会儿瞧着还成。待五十就瞧着像六十的了,多可悲啊!”秦凤仪把“可悲”俩字说得那叫个一唱三叹,而且他殷勤地给皇帝陛下擦,先用掌心把香脂研开道,“这就不凉了。”给皇帝陛下在脸上擦匀,景安帝笑他:“难怪生得这般水灵。”

秦凤仪自豪道:“美貌都是要保养的,像我媳妇儿,最初就是对我的美貌不能自持啊!”

景安帝想到秦凤仪洞房,新媳妇儿喷鼻血之事,不由得又是一乐。

景安帝留秦凤仪一道用的早膳,还命上些扬州的糕点,秦凤仪同景安帝道:“那个说大公主外家的御史,真个心术不正,陛下可别放过他!”“御史风闻奏事,原是本分。他虽是别有用心,朕却不能因他禀事而处置。”“您这也忒公正了。”

“做皇帝,就得有这样的公正之心。”景安帝道,“不能让朝臣不敢说话,不然人人不言,底下反更加败坏。”

“可这样胡说八道总不成。”“不也有如凤仪你这般仗义执言的臣子吗?”

秦凤仪夹了块千层糕道:“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有事说事,大公主不对,也没不让他们说。但就此牵扯到大公主的外家,就太过分了。”

景安帝给秦凤仪夹了个三丁包子道:“凤仪你心术最正。”“那是当然啦,做人得讲良心,陛下待我这样好,我当然得向着陛下。就是不论咱们的私交,事情也没有这样办的,大公主又没杀人放火,也就是在朝廷啦,搁民间,这根本不算个事儿。”

景安帝吓了一跳问秦凤仪:“民间风气已败坏至此?”

“没有啦。我是说,民间百姓有夫妻失和,过不下日子的,和离也是有的啊!”秦凤仪道,“不是我故意说不动听的话,我是个直性子,有什么就说什么了。陛下您挑女婿的眼光,比起我岳父来,真是差远了。大公主虽则性子不是那样和顺的女子,但为人还是极不错的,很讲义气。我跟我媳妇儿成亲那天,我去接亲,大公主冷淡又高傲,你知道她为什么那样不?她就是故意摆出一副特有权有势的模样,让我知道,我媳妇儿是有她这样的好姐妹做靠山的。而且我们成亲第二天,她就邀请我们过去。倒不是多么想见我,说来,大公主还真是为数不多对我的美貌没反应的女人,开始我都怀疑她不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