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年少旧事(第11/17页)
景安帝听得一笑,秦凤仪道:“陛下猜猜,大公主为什么要我们过去?”
景安帝这样的人物,不必猜也知道了,只微微一笑。秦凤仪见景安帝笑,便道:“就是陛下想的那样,我后来才想明白,原来大公主是为了在我爹娘面前给媳妇儿撑腰,告诉我爹娘,媳妇儿是与她交好的。其实,我爹娘再好不过的人,拿儿媳妇儿当宝贝的。但大公主也是很关心我媳妇儿的啊!大公主这人,并不是那样平日间会说多少好话来收买人心的,有时候,她做的事,你不细想,都不能留心,原来她为你考虑了这么多。按理,我媳妇儿也是出身侯府,我岳父跟您关系也好,咱俩关系也好。大公主这事,应该先跟我们说,商量个对策出来才好。可她也没说,虽则叫咱们都有些措手不及,可每想到她是这样好强的人,我心里也觉着,应该帮帮她。”
秦凤仪没说驸马的不是,就是说了大公主往日间的为人,景安帝便不禁有几分心疼这个长女。秦凤仪是商家出身,看重实惠,跟景安帝打听:“公主这尊号收回去,那还有什么爵位不?”
“自然是没有了。”“公主府也要收回去吗?”“是。”
秦凤仪吓了一跳:“那公主住哪儿啊?”
景安帝想了想道:“当初她出宫开府,除了公主府,还有些其他产业。既然公主尊号收回,公主府她是住不得了,其他的还叫她用着就是。”
秦凤仪方才放心了,奉承景安帝:“我就知道陛下您这颗慈爱之心是不会变的。”“莫要给朕戴高帽了。”
“这算什么高帽啊!”秦凤仪道,“陛下您是万乘之尊,不知道外头平民的日子。公主没有尊号已是难了,要是寻常百姓,自小苦过来的,不觉如何。公主虽不能住公主府,您就多留给她些傍身的物什,毕竟,她现在这境况还得休养身子。要我说,公主用惯的仆婢,干脆也都给公主得了,毕竟是用惯了的,人亦忠心,不然公主现在换了人服侍,也不能习惯啊!”
景安帝也允了,秦凤仪又道:“公主那些用惯了的东西,您收回来也没用,依旧给她用着吧。府邸还您,也算交割清楚,对吧?”
景安帝笑了。
这人呢,谁还没几个朋友呢。但大公主与李镜夫妻的交情,当真是叫人羡慕了。老话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还有一句就是,患难见真情。
大公主这些年,能攒下李镜这一个朋友,也值了。
秦凤仪美美地陪着陛下用过早餐,就催着陛下同内务府知会下去公主这事儿怎么办。内务府总管算是领会了圣意,基本上就是公主府的东西,随公主要拿什么拿什么,剩下的再交还内务府就是。内务府总管也是从二品大员,且能坐到这个位子,绝对不傻啊!一听便知道,公主圣眷还是在的,也知道这差事如何当了。
秦凤仪道:“陛下让老马去同公主说一声,也让公主明白您这片慈心呢。”
景安帝看老马一眼,马公公立刻麻溜儿地去了慈恩宫,一面走,一面还回味着秦探花说话的艺术,秦探花这一早上就为大公主讨下了这偌大嫁妆,除了公主府,基本上啥都给公主留下了。如此,哪怕没了公主尊位,公主这日子起码是不能差了的,更是省得一些小人见公主失势,便有所欺凌了。
秦凤仪这不就同景安帝感慨上了:“没娘的孩子难啊,陛下与我岳父是一样的,我岳父也格外疼我媳妇儿,陛下也是一样,疼闺女。”
把景安帝感慨的,更觉着大公主不容易了,秦凤仪便趁机问:“那啥,陛下,张将军如何了?”
景安帝一想到张羿就气不打一处来,沉了脸道:“不要提他!”“嗯,那就不提了。”秦凤仪很识时务,给景安帝布菜,“陛下多吃点。”景安帝道:“胃口都坏了。”
秦凤仪看景安帝那臭脸,不由得感慨道:“陛下现在,就像我岳父初时见我上门提亲时一样。”也不管人家爱不爱听,秦凤仪就同景安帝叨叨起来了,“其实,我与岳父第一次见面,彼此的印象特别好。我现在还记着呢,我送媳妇儿和大舅兄回家后,因是头一次来京城,也没提前递拜帖,我就没进去,看他们回了家,我便走了。就出了岳父家门前那条街,向东一拐的巷子里,岳父带着随扈回家,我们走了个碰头。那时岳父真年轻啊,才三十六岁,不过根本看不出是三十几岁的人,我看他跟大舅兄长得很像,还以为是大舅兄的堂兄弟什么的,还喊他哥呢。”
景安帝听得大笑,差点儿喷了饭。秦凤仪自己也觉着好笑道:“这不是还不认得嘛。他也不认得我,叫我小兄弟,知道我与大舅兄相识,以为我是大舅兄的朋友,还请我去家里坐。我那会儿正寻思着怎么递拜帖求亲的事,客气几句就走了。你看,我们第一次见面多友好啊!后来我递了拜帖,岳父理都不理我。我就去兵部寻他,我那会儿头一回来帝都,说句老实话,扬州城里就去过知府衙门,巡抚衙门我都没登过门,更不必提兵部了。我也是仗着胆子在外头等,郦三叔心善,见我在外不能进去问我找谁。我没实说,就说找我爹。郦三叔以为我是岳父养在外头的庶子呢,把我带进去,我这才知道早与岳父见过了。您不知道他那时多冷酷无情,直接叫人抓我,要把我下大狱呢。”
“那不能,景川不过是吓吓你,你又无罪,他焉能把你下大狱。”“现下想想也是,不过我当时年纪小,也没见过世面,被他吓个半死。”秦凤仪道,“我吓得都不敢再去兵部了,就见天去侯府外头等他。你不知道他干的那些个事儿,好容易叫我进了侯府,把我打晕,脑袋上裹三层白布,就裹得跟个纺槌似的,还给我脸上涂了药膏,我猜他肯定是趁我昏倒悄悄揍我脸了,我觉着脸都有些疼,待一照镜子,见着纺槌头,以为他把我毁容了呢。我都是自侯府一路哭回租住的宅子的,幸而我拆了白布,见只是脸有些肿。”
景安帝笑:“就是去岁你糊弄六郎那样吧?”“就是那样,还是岳父先吓唬我,叫我学了一招。”“景川就是这样,他面儿上瞧着肃穆,其实内里促狭。”“你哪里知道我岳父多难讨好,我真是什么法子都用了。他把大舅兄揍一顿,大舅兄就出不了门了。媳妇儿是闺阁女孩儿,也是半步出不得门。我没了媳妇儿的信儿,把我给急的。还求阿远哥帮我去给媳妇儿递信儿,结果信刚递到大舅兄那里,就叫岳父的人给截下了。我后来实在是没法子了,就一天三时去兵部给他请安,早上早早去,见他就硬着头皮过去请安问好,他都不带正眼看我的。我风雨无阻地去了一个多月,这才感动了岳父,与我定下四年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