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家里来人(第2/4页)
就连巷子里人人敬重的柳先生都没有时砚气派。
外人总是比家人接受起来更加迅速,这会儿便有人在人群中嘀咕开了:“听听,第五名呢!正儿八经的秀才老爷啦!往后苗家大门咱们这些人轻易是进不去喽!”
“谁说不是呢!往日里虽然大家嘴上客气,见面称呼人一声许老爷,可事实上,童生老爷,到底是名不副实。现在不一样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家是正儿八经的秀才老爷啦!”
这话在理,童生到底是科举的第一道门槛儿,当不起旁人一句“老爷”的敬称。就跟在外面和人做生意,张掌柜,王掌柜,刘老板张口就来是一样的,当不得真。
但秀才则不同,拥有见县官不拜的权利,同时能免赋税,廪生还能每月从县衙领二两银子一斗米,算是正儿八经有了铁饭碗。
生活虽不富裕,但往后余生,什么都不干也不至于饿死。
时砚这个院试第五名,便有如此资格。
对此苗家人很兴奋,不仅苗家人兴奋,便是苗凤兰婆家,王家人收到消息同样兴奋。大姐夫当天便急匆匆带人拉来了一车的点心给时砚撑场面,应付来往道贺的客人。
前头时砚带人应付客人,后头苗老太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在院子里转了半晌,一拍大腿,便冲着刘二婶嚷嚷:“准备骡车,我要亲自跟凤花与孩他爹好好说道说道去!
咱们家从此便是书香门第了,这是多好的事儿呢,说出来让爷俩在那头也跟着高兴高兴!对了,我记得老头子生前在前院儿桃树下埋了几坛子花雕,今儿高兴,刨出来带去让他尝尝!
还有那个玫瑰糕,拇指大小的那种,凤花喜欢吃,都给她带上!”
说着也不让忙的团团转的刘二婶准备,自个儿迈着小脚滴溜溜进厨房张罗开了。心情显而易见的雀跃,见大女儿进来打算下手帮忙,也不客气,直接指挥:“先和你刘婶儿准备晚饭,忙不过来去前头酒楼买几道现成的下酒菜。
娘这里有钱儿,回头补给你!等娘从城外回来咱们一起吃个团圆饭!”
苗老太实在太兴奋了,别说苗家出事后,便是苗老爷还活着的时候,也没见她这般喜形于色的样子,但谁都不觉得她这般过于夸张了。
甚至刘二婶还咧着嘴半眯着眼在熬汤的间隙,大声跟苗凤兰道:“再往上走一步,东家可就能当官啦!咱们巷子里往前数上百年也没出过一个正儿八经的官老爷,往后说出去大家伙儿面上都有光!”
刘二婶在苗家做工这些时日也不是一无所知,别看都是读书人,这读书人和读书人是不一样的,秀才想去衙门寻个正经差事,只能给上面的官老爷当个师爷幕僚,出出主意,动动嘴皮子,能衣食无忧。
普通人看来风光无限,干的好了还能成为官老爷身边的红人,被人巴结逢迎,但到底不如正经当个官老爷。
而往上的举人老爷则不同,有了举人功名,便可想办法活动,捞个官儿当。
刘二婶觉得自己膨胀的厉害,以往这些距离自己十万八千里,想都不敢想的人物,听东家给禾高小子念叨的多了,听上一耳朵,心里也能品评一二了。
真是罪过。
苗凤兰不好说的太多,显得轻浮不稳重,但面上压不下去的笑说明了她此刻的心情:若自家真出个当官的,这条巷子里的人受益何止一星半点儿,往后走出去,别的地方不敢保证,单就在百安县,谁不敬着三分?
毕竟都是一条巷子里长大的,家家户户认真算起来都能扯上七拐八扭的亲戚关系,不看僧面看佛面说的便是这个理儿。
设想很美好,但一切都是有前提的,苗凤兰利索的提刀将案板上三斤重的鱼刮鳞去内脏,嘴上不闲着:“还要看妹夫如何做想。”
那头刺啦一声,给凉拌青笋淋上热油,笋香夹杂着葱花香味儿瞬间扑鼻而来,刘二婶声音又提高了几分:“这有啥好想的?整条巷子谁人不知咱东家读书不过一年便有了如今成就?
这说明啥?说明咱东家就是人家说的那什么遗珠,什么蒙尘的,有这天赋不继续往上考,将来捞个一官半职,奴仆环绕,走出去衙役开道威风凛凛。难道要窝在这小小的巷子里每天指点禾高小子腌酸菜不成?
别说聪明人了,便是我这个老婆子也知道如何选择!”
“怎么选?不选了!目前这样便是小弟想要的生活,有儿有女,吃穿不愁,走出去被人高看一眼,知足了。”前头送走了来恭贺之人,面对关心他的周先生,时砚实话实说。
旁人都为时砚能达到如今成就感到惊讶,惊喜,甚至不知所措,唯有周先生,不仅没有惊喜,还有些小小的可惜。
“为兄特意去衙门口张贴处瞧了此次上榜之人的誊抄卷,按理说依着许兄的才华,不该屈居第五,可是考试途中发生了什么意外,导致许兄发挥失常?”
这也是周先生姗姗来迟的原因,他十分看好时砚,因此榜单还没出来的时候就早早等在衙门口,旁人都在等着上榜名单出来,而他则是想第一时间瞧见时砚的誊抄卷。
因此才有了刚才这一出。
不得不说周先生的感知十分敏锐,不愧他对时砚的这份欣赏,时砚这个名次确实是有意为之,他不打算继续考下去,有个秀才功名便够了,因此第五名足矣,过分靠前太招人眼,不利于他低调的想法。
但对周先生不能这般说,说了只会招来对方源源不断的碎碎念,在这事儿上,两人没有和解的可能,只能有些遗憾的告诉对方:“终归是底子有些薄了……”
周先生一怔,随即有些难过:“也是,许兄天纵奇才,这一年来为兄感觉你学有余力,若是有英明的先生教导,有充足的书籍供你阅读,想来成就不止今日这些……”
时砚有些头疼,君子就这点不好,太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了,眼看再说下去,周先生就要检讨他耽搁了时砚这个天纵奇才,时砚不得不出声打断。
“不必为小弟感到不公,家里情况周兄你一清二楚,只要两孩子一日姓苗,小弟的仕途便走不远,迟早都要因为这点被人攻讦。
而小弟又没有让两孩子改姓的打算,因此,走到这一步,便够了。”
周先生又是一愣。
随即才一脸复杂的看着时砚。
时下人其实是看不起给人当上门女婿的男人的,便如之前的许老五一般,只有家里兄弟姐妹过多,家里又实在穷的揭不开锅了,才会有许老五这种好吃懒做的男人想着给人做上门女婿吃口饱饭。
上门女婿的地位十分尴尬,不仅在岳家抬不起头,更重要的一点,是被当下的男士阶层所不容,被男人们看不起,甚至刁难,因为男人普遍认为上门女婿丢了男人的脸面,扫了他们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