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2/3页)

“……”

三个小时车程回市区,半个小时车程到私人医院。

直到进入医院装修奢侈低调的大厅,谢嘉然整个人还是恍惚的。

什么意思。

……舍友?

所以他放手博了这一把,换来的结果只是让梁夙年以为他情况加重了,然后帮他联系到最好的心理医生?

可是他的目的怎么会是找医生呢?

他要的明明是男朋友啊。

魂不守舍跟着梁夙年上楼找到诊室,那位叫米歇的归国医生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了。

对方简单跟梁夙年寒暄了两句,问了点儿最浅显的情况便让谢嘉然跟他一起进去。

谢嘉然没有立刻跟上。

看着米歇进了房间,他抬头看向梁夙年,一字一句认真道:“你想要跟我说的,就只有这个吗?”

“放心,米医生很专业。”

梁夙年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慢慢来,我会一直在外面陪着你。”

“……”

五味杂陈的情绪充满整个胸膛,谢嘉然无力又生气,却在此时此刻束手无策。

闭上眼闷闷呼出一口气,转身快步进了房间。

小谢同学一张小脸冷得沾点水估计都能结冰了,而始作俑者却难得粗心地没发现。

目送人消失在门后,梁夙年脸上的笑容也迅速敛尽。

后退几步就近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掌心捂住脸,阖上眼藏起的全是心烦意乱。

一夜时间太短了,什么也消磨不去。

他一闭上眼睛,就能清晰回忆起那股过去从未有过的横冲直撞的冲动,脑袋里浮现的全是昨晚几乎失控的画面,贪得无厌得就差恨不得把人一口吃掉……

甚至庆幸幸好那个时候谢嘉然晕过去了,不然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不对。

要不是他亲得那么狠,估计也不至于把人亲晕。

啧!

梁夙年,你是活了二十多年没啃过骨头的狗吗?

谢嘉然那么信任你依赖你,你却在别人难受的时候起这种龌龊心思?趁火打劫干这么流氓的事情?

明明好处都被你占尽了,还全靠一个渴肤症人型缓和剂的名头遮羞,明明你才是欺负人的那个,怎么最后还厚着脸皮接受别人的感谢?

你到底想做什么……?

梁夙年,做个人吧。

-

他们从医院离开时已经接近七点了,天色将暗未暗。

几块乌云飘在上空,随时可能下雨,路灯已经亮了,拂过皮肤的风带着湿润的凉意。

行李酒店已经收拾好帮忙寄回来了,梁夙年思衬着是现在去拿还是等明天闲下来再去,身边始终安静的人忽然开口叫了他一声:“哥。”

“嗯?怎么了?”

梁夙年偏头去看他,男生额发被吹开,露出小片光洁的额头,看着更显小了。

干干净净清清瘦瘦的,像个还没毕业的高中生。

“我有点儿冷。”

他低着头没看梁夙年,长睫掩住了眼里的光芒,声音里含着疲惫,轻得能被风吹散:“还有点儿累。”

他们已经走进学校大门了。

来往的人因为天气原因少了也多,但也不是没有。

梁夙年却完全没有顾忌什么。

抬头看了眼天空,就像在去花山的那个夜晚一样,二话不说脱下外套给谢嘉然穿上,再半蹲下将他稳稳背起来,一步步朝宿舍楼走去。

他真的在很认真地践行他当初对谢嘉然说过的话。

不用跟他客气,不用不好意思,有需要可以随时找他帮忙,没有需要也可以随时使唤他,都没有关系。

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曾发现,他对他的纵容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到了没有底线的程度。

谢嘉然伏在他肩上,闭上眼睛。

从南门走过主路林荫道,路过湖心亭,再到明德楼后面的小径,他才在他耳畔低声开口:“哥,你不问我咨询诊断的结果是什么吗?”

梁夙年很快回答:“然然,这是你的隐私。”

“可是我想告诉你,我想说。”谢嘉然搂紧他的脖子:“除了你,我没有别人可以说了。”

“那就说。”

梁夙年说,停顿了有两秒,补充承诺他:“我会把它当成自己的秘密,不会告诉任何人。”

“我知道的。”

谢嘉然眨眨眼,侧头靠在他左肩,回想着方才在医院的事:“你说得对,米歇医生确实很厉害,他比我之前自己找过的每一个心理医生都要专业。”

“他问了我很多,有小时候的事,有家里的情况,也有我症状出现的时间,症状发作时的表现……就连很多我没发现的细节他也问到了。”

“他的词汇太专业了,很多我从来没有听过,也听不懂,但是结论很他说得很清楚明白,哥,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会患上这么奇怪的病了。”

梁夙年细微偏了偏头:“为什么?”

“因为我小时候运气不太好,摔倒了没有人抱,哭了没有人哄,受到表扬了没有人夸,走路也不会有人牵。”

谢嘉然语速不疾不徐,透着一点疲倦的困意,仿佛只是在阐述一件不值得被放在心上的无关紧要的事情,又像是意识浅薄的呓语。

说者无心,倾听者的脚步却悄悄慢了下来。

“为什么?”

像是怕吓着他,梁夙年轻声问:“你爸妈呢?”

谢嘉然:“他们从我记事开始就在忙着吵架冷战,谁也懒得管我。后来离婚了,很快各自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孩子,我在哪边都是多余。”

他回忆着从前,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想得很慢,说得也很慢:“小时候不太懂事,看见我妈总是围着路尚打转,嘘寒问暖体贴入微,我也曾羡慕过,不明白为什么她可以对他那么好,却不能以同样的方式对我,我们不都一样是她的孩子么。”

“后来再大一些,我就知道我和路尚是不一样的了。我们分别是她两段婚姻的象征,一个幸运一个不幸,而我碰巧是那个不幸。”

“我不只是她的儿子,也是她曾经经历过的痛苦经历的见证,她对我或许还是有爱的吧,只是分量远远比不过路尚,他才是她幸福下的结晶,也是维系她现在安稳生活的纽带。”

“知道那些东西是我不管再怎么努力再怎么眼红羡慕也得不到的,也就不去看不去关注了。他们说我懂事,我原本也以为,可是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我病了。”

他顿了两秒,再开口时,声音才有了低落和不易察觉的不安:“哥,我知道的,我知道我很麻烦,但是可不可以不要嫌弃我——”

“没有嫌弃。”

梁夙年忽然打断他。

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都咬得很清晰:“谢嘉然,你一点也不麻烦。”

“帮你找你医生,带你来医院,从来都不是因为嫌你麻烦,我只是希望你可以痊愈,可以健康无恙不再难受,不再让包括我在内的任何一个人有伤害你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