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2/3页)
西北严冬的时候,皇帝返回过京城一趟。
而柴太后去世后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皇帝一直叮嘱御医给皇后调养身体。原因原来倒挺正常的,毕竟柴皇后之前因为子殇痛病了好几个月,调养也非常合理。
但纪棠其实一直有点点怀疑,这可能是另一种的调养方子。因为她怀疑柴皇后一直没有身孕是柴太后所致,比如用药什么的,现在柴太后死了,皇帝全力去药解调养。
现在,她可能猜对了。
“……”
纪棠和刘元对视一眼,两人都没吭声。
纪棠就很难不担心,这,对于赵徵而言,恐怕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啊。
柴皇后,是他唯一的血亲了。
而之前,他就为母亲不再是他一个人的母亲是伤心落泪过。
他失去的太多,仅存的温情又太少。
他嘴里不说,但其实心里是极眷恋极重视母亲的。
……
雨大起来,哗啦啦打在廊前檐下。
“轰隆”一声惊雷炸响!
翻滚的雷声在昏暗的夜色里碾过,门外电光闪了一下,纪棠一直支着头往外眺望,恍惚就看见,门外侧边黑魆魆的廊下,似乎有个人一动不动站着。
“阿徵?”
纪棠一直没睡,等了赵徵也有一个多时辰了,但他一直没有回来,看见那模糊身影,她试探着喊了声。
还真是赵徵。
他不知在
外面站了多久了,听到纪棠喊他,才回过神来,勉强敛了敛心绪,转身推门进屋,“阿棠?”
他努力撑起微笑,柔声询问她,但他不知道他脸色真的很难看,很僵硬,泛青一片。
他提壶倒了被温水,正要端给她,却对上她噙着关切直直看着他的一双眼。
“啪”一声!
手一颤,那杯子就掉了,落在地上摔了粉碎。
赵徵喉结滚了滚,和她对视片刻,“你知道啦?”
寂了半晌,他哑声说:“……没事,即便真有了,即便真生了小子,也威胁不了我什么。”
他努力装作云淡风轻,但纪棠知道,能伤害赵徵的,绝对不是现实问题。
一灯如豆,她半披长发拢在颈伴,乌黑柔润的发丝衬得脸有些小还带着苍白了,只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睛却依旧一瞬不瞬看着他,眼神柔和,关切不改,她都知道的。
赵徵一下子就装不下去,他一恸,栽坐半跪在她床前的脚踏上,仰脸半晌,怔怔:“阿棠,……她怀孕了。”
暗部虽说不敢肯定,但实际上,能传信来,基本八九不离十了。
——她真的真的不再是他一个人的母后了。
赵徵心口剧痛大悲,话说出口,才知道那怆然比想象中还要深多了,生生自他心口挖起了仅存的最后一块血肉,鲜血淋漓,千疮百孔。
他捂住脸,淌下了泪。
倏地起身,赵徵扑上床榻,重重将半靠坐的纪棠重重抱住,力道之大,两人重重撞在竖放的软枕上。
连母后都不是他一个人母后了。
他真的只有她了!
在这是湿冷冰寒的世界,他仅有的只有一个她了!
赵徵死死抱着她,身躯在颤抖,力道之大,箍得纪棠几乎喘不过气来!
……
其实,赵徵的这个拥抱姿势和力道,是有那么一点过分亲密的,抱了个满怀,两人的前胸紧紧贴在了一起。
纪棠不是没有注意到,但她很快的忽略过去,赵徵情绪不对,这种情况下有一点过界行为是可以原
谅的,她也就没在意。
她顿了顿,无声轻叹,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他脊背绷紧得简直就像一块石头,还在微微颤抖,过了很久很久,才渐渐平复下来。
“疼不疼?”
他稍一回神,慌忙松开手,急声问她。
回应他的是纪棠微微浅笑,轻轻摇头。
“一点都不疼。”
她的眼眸很亮,浅笑温柔,映着晕黄的灯光,神态温暖极了,唯一只可惜唇色寡淡,她脸色还苍白着,少了往昔那抹健康的粉红。
赵徵痴痴看了她半晌,心潮涌动,只片刻后又涌上一种强烈的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现在再回忆她遇险的那几天,心脏都依然在紧缩颤栗着,他恐惧,他根本无法想象失去她的日子。
他只有她了。
皇天后土,天可怜见,让他还有她,所以,赵徵是绝对不允许旁人夺走她的!
谁也不可以!
哪怕是命运,哪怕是上苍,都不可以!
像这次这样的事情,他绝不会允许再发生第二次了!
赵徵已经在思忖,再下次出征,他必须调整部署,他要把她放在自己身边。
那种鞭长莫及无能为力的事后恐惧,他此生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也因着柴皇后疑似的有孕的事件,将赵徵心中某种情绪进一步推至最顶峰,让他变得异常的敏感,几乎是刚升起绝对不允许旁人夺走她的心念,他立即就想起一个人。
——项青。
他眼睫动了动,哪怕当时项青蒙着脸,哪怕当时赵徵全副心神都在受伤的纪棠身上,但他还是第一眼就把项青认了出来。
初见面时对方看纪棠无意中的那一眼柔和,其实在赵徵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几乎是一种天敌般的直觉,他表面不显,其实心头一下子就留下了警惕的烙印。
这是第二次了。
赵徵并没有忘记项青抱着纪棠冲出时,对方那种焦急又惊惶,竟并不比他少多少。
前几天纪棠情况还没稳定,他没有心思想这个,但现在一下子就浮
上来了。
他低头提起水壶,给纪棠重新斟了一杯温水,听她嘀嘀咕咕安慰他,他心里舒服了一些,垂眸看纪棠捧着杯子喝水,扶她躺下,掖了掖被子,他忽问:“阿棠,那天抱你出来那人是谁啊?”
“项青啊。”
提起项青,纪棠又头疼,对方很明显是有感情的,并且还要继续婚约。
可问题这份感情和婚约都是原主的呀,不是她的。这就很让人头疼了。直接拒绝不是不行,对方高兴不高兴也影响不了她,但怎么说呢,纪棠还是希望能委婉一点,合理一点。
她不想把事情闹大是其一,另外对方几次舍命相救,纪棠就有点难硬得起心肠来,所以她更希望能有一个和平不伤人心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嘶,反正就很烦。
当然,这些事情纪棠就放心里自个儿烦的,她肯定不会往外乱说。
“项青?”
纪棠唇角翘翘,眼珠转了转,亮晶晶的带着一点小狡黠,瞅他一眼:“表哥呀,你忘啦,不是和你说过了吗?”
“哦。”
赵徵露出一点恍然大悟的神色,冲她笑了笑:“好了,快睡吧,多休息伤才能好得快。”
但其实他心里还是生了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