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第2/4页)
他很懂戏,也非常知道她在唱什么。他出手阔绰,是有钱公子哥。
计柔在戏班子这么多年,需要的便是有个能听自己说内心想法,能听她说故事的,能听懂她唱的戏曲的人。
不是浮夸的那种知道,而是深入内心的。
毫不意外,这个公子哥懂她,他虽有钱,但身上没有铜钱味,是个有文化的公子哥。
两人时常会讨论戏曲,也因此,计柔渐渐地爱上了他。
只可惜,两人最终没能走到一起。
不说公子哥家长不同意,就计柔从小被卖身戏班子,她师傅也不同意两人来往。
因此,计柔开始了郁郁寡欢的生活。
她无数次想从戏班子逃出去,可除了唱戏,她没有任何本事。她甚至连基本的生活技能都没有,她在戏班子里,自从被发现有天赋后,一直是有小丫头照顾的。
不久后,她听闻公子哥被家里安排要成亲了。
计柔找到他,问他。
公子哥成亲那日,许稚意站在戏班子台上,为他吟唱了一首曲。
当日,她便病了。
断断续续生了一场大病,她再想上场唱戏时,陡然间发现,她的嗓子坏了。
瞬间,计柔开始被戏班子师傅嫌弃,她内心筑起的城墙也崩塌。
嗓子坏了,她这辈子还能做什么。外面战火连连,除了在戏班子,她又还能去哪。
为了治好自己的嗓子,计柔用自己之前结识而来的关系打听到,哪里有医生治嗓子特别好。
为此,她央求着师傅,让她南下去治嗓子。
师傅看她这样,无可奈何答应,但同样的也安排了丫头跟着她。
明面上是照顾,背地里是监视。
她就算是嗓子坏了,也是戏班子的人,她生要在戏班子,死也要在戏班子。
一路颠沛抵达南方,计柔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唱戏的计柔了。
她遇到了太多事,整个人变得成熟了许多。
在南方,她再次遇到了爱的人。
她的命运,也因为再次爱上的这个人,而终结。她爱上的这个人身份特殊,他欣赏她,却没办法抛弃自己正在奋斗的东西。
他满心热血只想保家卫国,只想将洋鬼子赶出中国。
最后,他因自己特殊身份曝光,躲躲藏藏到了戏班子里。
这一天,计柔因嗓子好了的缘故,找到了和她师傅认识的戏班子老板,准备给她再次爱上的这个人唱一曲戏。唱完,她就该回北方了。
刚上台,她等的人便出现了。
只可惜,他不是以自己期盼的姿势出现的,他是灰头土脸躲进来的。
计柔为了知道他在做什么,知道他的信仰,知道他这么做是想让百姓更快的从痛苦中解脱,不再过颠沛流离的生活。
他的身份不能曝光。
计柔为了藏他,把他藏在了她脚踩着的戏班子台下。
为了方便,这个戏班子的舞台下,有个能藏人的地方。虽不知何时弄的,但计柔有一回注意到了这个地方。
她猜想,可能是戏班子师傅为了给自己逃命用的,也可能是为了制造惊喜弄出来的。
刚将人藏好,追查的人来了。
他们拿着枪对着站在上面唱戏的计柔,逼问她。
计柔自始至终站在那个能撬开的板上,无论怎么被逼问,都未曾挪开过半步。
在他们搜查戏班子时,她开始哼唱。
开始了她嗓子好了后,第一回 的哼唱。是直觉,也可能是别的原因,她总觉得自己回不去北方了。
即便是今天活下来了,她也没有机会再唱曲给她护着的这个人听。
计柔在唱。
一直在唱。
她有自己写好的一首曲子,叫《芦荡》。她想去种满了芦苇的小河边划船,想看看被风吹拂摇曳的芦苇,想看它们荡漾的模样。
想回去,想和它们一样,被风吹呀吹,吹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被风吹过的芦苇,很漂亮很漂亮。
它们自由自在,她也想要如此。她渴望,她向往。
最后一句还没唱完,搜完戏班子没找到人的“官”怒气飞溅,受不了计柔吟唱的曲调,用枪对准了她的喉咙。
计柔倒下时,依旧顽强地挡住了可能会让人发现端倪的那两块小板。
到死,她都在将自己心爱的人护着。
是为自己,也是为国为家。
她不想,其他人也如同自己一样,因现实生活的动荡,父母流离失所,活不下去,从而将她卖了。
……
整个故事的基调,就色彩比较浓郁。
故事你说是悲剧,也不全是。计柔是死了,可她护着的人争气,一直在为自己的信仰而努力。
最后,一切平息时。
他出现在计柔墓碑前。
说是墓碑,其实算不上。计柔死后,尸体根本就没让人找到。那个墓碑埋的,是计柔最喜欢的戏服,和她写的曲子——《芦荡》。
-
回到酒店,许稚意再次翻了翻剧本。
她边叹气边等周砚。
等周砚给她拨视频电话过来时,一眼看到的是丧着脸的女朋友。
他扬了下眉,揶揄道:“不想看见我?”
许稚意睇他一眼,“哪有。”
她呜呜说:“我就是在感慨,我们活在了最好的时代。”
以前战乱的时候,真的太苦太苦了。
周砚知道她的剧本设定,自然知道她在说什么。
他笑了下,低声问:“为角色感慨?”
“嗯。”许稚意趴在床上,托腮望着他,“你说计柔后悔吗?”
为了藏人,自己死无全尸。
周砚垂睫,想了想说:“她后不后悔我不知道。”
他顿了顿道:“如果是我——”
“你怎么?”许稚意兴致勃勃看他,“你也会愿意为她然后做这样的事吗?”
闻言,周砚纠正她。
“不是为她。”他一字一句说:“是为你。”
在他这里,说死过于夸张,也有些浮夸。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周砚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许稚意一世安稳。
许稚意一怔,对着他认真的神色道:“呸呸呸,说什么不好的事呢。”
她忙不迭说:“快跟我说呸呸呸,刚刚是你困倦的胡言乱语。”
她嘀咕:“我们才不会遇到这种要生离死别的事呢。”
“……”
周砚被她的话逗笑,弯了下唇:“好,听你的。”
许稚意目光灼灼望着他,“那你快跟我呸。”
周砚:“……”
照做后,周砚无可奈何望着她,“这样可以?”
许稚意勉强点头,“以后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周砚应声,“要不要帮你对戏?”
许稚意眼睛一亮,“好呀。”
两人借用手机开始对戏。
对完明天要拍的,许稚意看他,“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