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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丁妈冷眼看着,心似绞汁的青梅,免不了闲言碎语地敲打儿子。
有一天,又是星期天。一丁一大早起来便出去买菜,买完了菜又回来泡了一大木盆的床单准备洗。虽是做事,还是轻手轻脚地,怕吵了三丽睡觉。
快到十点时,一丁妈看三丽还没起身,便咣地把洗菜的铝盆掼在水池里,好大的一声响。
三丽蓬了头发从房里出来,急急地去洗漱。一丁妈用肩膀把三丽撞开,气叨叨地:人家说懒婆娘懒婆娘,也没见懒成这个样子的,太阳都晒屁股了,还睡在床上。公公婆婆倒成了小二了,忙前忙后,侍侯完老的小的还要倒过来侍侯媳妇,不是笑话吗?
一丁赶紧过来陪笑道:不是的妈,三丽昨天着了点凉,吃了感冒药,那种药一吃就犯困。
一丁妈越发地没好气:我还没说两句呢,你就护在前头,你老婆连说都说不得了。
三丽也咣地掼了一下脸盆,板着脸说:就睡一会儿懒觉又怎么样?我享我男人的福,又没碍着别人。
一句话生生戳到了一丁妈的痛处,立刻跳脚骂起来。
这一顿吵,婆媳俩足有两个月互不搭理。后来还是三丽借着儿子说:我们表演一个儿歌给奶奶看。算是给婆婆赔了个礼。
婆媳两人不对盘,平日里小吵小磕碰的不断,可是要说真正冲突得怎么厉害也没有。然而,三丽受伤的这一次,可真是闹得大了。
事情起因却也不大,一丁的儿子跟在奶奶身后要糖吃,一丁妈给了他两粒,小孩子一气塞到嘴里,流着粘粘乎乎的口水跟在她身后还要,搅得一丁妈手里的毛活儿全塌了针,一丁妈一气,推了小孩子一下。谁知就那么巧,孩子没站稳,咚地摔了,大约是摔得重了,楞了一下才拉长了声音哭起来。偏又那么不巧,三丽在一旁看了个正着,过来抱起孩子,一个巴掌甩到儿子的小脸上,说:不争气,叫你不识相,那眼泪就下来了。
一丁妈看孩子跌了其实也吓了一跳,原本也要来抱,却被三丽挥手挡了一下,又听到三丽的话,也动了气:谁也不是有心的,说这种话做什么?
三丽把泪渍麻花的脸转过来叫:不是有心地推这么重?
一丁妈拍着大腿赌咒:谁要是有心地谁出门就让汽车撞死。
三丽说:少来这套。
就这么,你来我往的,双方都上了火动了真气,结果,不仅吵,还动了手。三丽的头在墙角处磕破了,血一下子就涂了一脸。
一成接到一丁的电话,跟南方道一声对不起,南方说,干脆我陪你一起去看看你妹妹吧。
到医院时,三丽头上的伤已经缝了针包好了。一看到一成,原本不哭了的三丽又抽嗒起来,一成也不大好意思当着人面哄妹妹,只由得三丽扯了他人衣襟呜呜地哭。
倒是南方上前来把三丽劝开了,还说:我问过医生了,他说伤口缝合得很好,不会留疤的,可是不能哭,哭得伤口不是更痛?
一成与南方送了三丽回家,一成忽地攥紧了南方的手。
南方的手暖和干燥,食指指腹间有小小的硬茧,是长期写字留下的,一成说:我这个妹妹,从小受过苦,她不容易......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南方小声地说:你也不容易。
乔一成在以后的几年里一直记得南方的这句话,他想,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他都会为南方的这句话而感激她。
三丽和一丁这一回算是彻底下决心要找房子搬出去另过了。
说起来,这两年他们多少也存了些钱,不过,一丁打算以后自己开一家修理部,所以那笔钱两个人一直不敢动,这一回,也是没有办法了。
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他们到处找房子的时候,一丁爸出了点事。
那天晚上他照常出门去逛,老马本识途,可是偏偏老马被一个摆得不平的阴井盖子给绊倒了。
这一下摔得着实不轻,一丁爸人斜着飞了出去,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有路过的女人马上上来要扶,却被同伴拦住了,说是这种年纪的人摔了,女人是万万扶不得的,一定要个年青力壮的男人来扶。好心的邻居马上飞奔去找来了自己的儿子,一丁爸早已站不了了,被众人抬回了家,一丁妈吓得立马哭了起来。
一丁一边忙着叫救护车,一边安抚妈妈,一丁爸满面是血地躺着,那边三丽赶紧又找红纸封了个红包给扶起一丁爸的小伙子。
人一送到医院就住下走不了了,老头的腿里打进了钢钉。
一丁跟三丽商量,现在这种情况,妹妹嫁到外地,弟弟是倒插门,也顾不了家里多少,他们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搬出去了。
三丽也同意了。
可是她没想到,这一耽搁,就是好多年。
此时的四美也下定了决心,再去一趟拉萨。
这一次,她没有再打电话给戚成钢寻问可不可以探亲,直接收拾好行李,买好了车票。
正当她要踏上行程的时候,戚成钢回来了。
没了领章帽徽,重新成了一介平头百姓,灰溜溜地回南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