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三年(第2/4页)

男人在这位太医所在的城中置了宅院。

而魏北海夫妻正跟随此太医调养身子,干脆搬来与他们同住,还能帮忙照看暮哥儿。

那对夫妻喜欢暮哥儿得不得了,恰暮哥儿也喜欢他们,尤其喜欢楚俞姝,每每楚俞姝抱他,便乖巧地倚在楚俞姝怀里,仿佛能嗅到他娘亲的半点气息似得。

惹得那没有孩子的夫妻两人,心疼得不行。

他们就在此地住了下来,安定了下来,暮哥儿也渐渐好了起来。

只是穆行州在这日去了五爷的房中。

他一脸犹犹豫豫,不知怎么开口。

五爷瞧了他一眼,便知他心中所想。

“是不是京城给你来了信?”

穆行州点了点头。

京城给他来了许多封信,一直催促他回去。

可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扔下五爷?

只是……

“大小姐犯了喘症,迟迟不好,我……想回去看看……”

五爷猜到了。

他看向穆行州,想说什么又不知怎么说。

穆行州对詹淑贤的心思并非一日两日,京城不乏有贵女看中穆行州,都被他拒了,等得便是那一人。

而且在他们离京之前,两人一开始谈婚论嫁,他仍记得当时穆行州每日里,有多开心……

他想问穆行州一句,彼时皇上为什么来了,又为什么和詹淑贤在一起,穆行州不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吗?

但没有实证的事情他没办法说。

毕竟事到如今,詹淑贤也没有进宫,而且还在定国公府,以他受伤养病为由,主持国公府。

说起来,詹淑贤才是国公府的嫡系血脉。

五爷看向穆行州半晌没说话。

他不会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他,他只是提醒他。

“护好你自己。”

穆行州连连点头,“五爷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男人在这话里,抬头看了他一眼,缓缓笑了一声。

“好。”

两人互道保重。

五爷将穆行州一路送到门外,看着自己捡回来养大的少年,此刻扬鞭打马离开了。

但在穆行州离开的第二天,五爷病了,竟然同暮哥儿前些日一样发起烧来。

男人从小习武练功、熬打身体,为的是守家卫国,所以几乎从不得病。

但这一病,竟将人烧糊了起来。

半梦半醒之间,他仿佛看到床边来了人。

那人穿着素白衣裳,身形纤瘦,一条白丝带覆在眼间。

她在他床边只站了一下,便转身离去。

男人怔住了,“阿姝?!”

她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伸出双手,摸索着向外走去。

可惜她看不见,这般走了几步,突然被脚下绣墩所绊,身形陡然一歪。

男人心下一提,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想将她抱进怀里,唯恐她摔倒在地。

可他这般着急奔上前,可张开手臂抱过去,却只是扑了个空。

男人在高烧中,撞到了架子上。

他在疼痛中清醒了过来。

眼前什么都没有,没有素白衣衫,没有绣墩,也没有女子。

只有一条覆眼的白纱,被他时时刻刻系在手腕上。

白纱松散开来,两根系带在他腕间晃动。

他眼眶滚烫到无以复加,将白纱取下,学着她平日里的样子,覆在了自己眼上。

白纱覆眼的一瞬,被泪水浸湿开来。

男人喉头哽咽,在高烧之中,嗓音发哑地反复呼唤着。

“阿姝,你在哪……告诉我,好不好……求你,不要再惩罚我……”

可惜空荡昏暗的房中,无人回应。

*

战事连绵,战火四起,但在避世的山间,仍旧存留一丝安详。

山间,初雪过后,天朗气清。

万里晴空只有两三游云,优哉游哉地飘荡。

人人穿了大厚衣棉衣出门干农活。

有马车从远处的山路上驶进村庄,村人见了那高挺轩昂的马车,无不纷纷让路。

马车停在了村口,很快从上面下来两个女子。

其中一个丫鬟打扮,扶着另外一个女子下了车。

丫鬟提醒那女子小心。

“刚下过雪,地上实话,您可小心。”

那女子说无妨,身轻如燕地跳下了车。

她私下看了看这村庄景色,叹了一句“心旷神怡”。

村人见两人衣着鲜亮,尤其见那丫鬟扶着的女子容貌不凡,不由地低呼一声。

“呀,村里来女神仙了!”

女子听了,不由地笑了起来,连道不敢当。

“我就是一闲人罢了,在隔壁山头开了一家书院,各位老乡若是不嫌弃,可把孩子送我书院,一个铜板都不用,便可读书进学!”

众人皆惊。

丫鬟替那女子道,“我们书院唤作野鹤书院,这是我们书院的温山长。”

众人还以为她姓温,但并不是,她姓宴名温。

宴温确实在隔壁山上建了书院,不光收留村中小儿读书,而且还收留些孤寡老人或者妇人。

这村子里就是听说野鹤书院做这般好事,于是替村里一个李婆婆,给宴温递了消息。

那李婆婆并不需要她收留,但前些日在河边洗衣裳的时候,捡到了一个女子。

这女子在河中不知飘了多久,人没死,还活着。

李婆婆把人背了回来,养了几天心道能活过来就好了,可这女子伤得极重,赤脚大夫来看了一回,道没个十天半月醒不过来。

但李婆婆家粮食药材有限,养不了她这么久,又不能随便把人丢了,听说野鹤书院积德行善,于是准备把人送去。

宴温听了消息便亲自来了。

她当下去了那李婆婆家里,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

女子脸色煞白,可依然能看出她姣好的容貌,通身的气韵。

宴温着实看了这女子几息。

丫鬟瞧着她的神情,问。

“山长认识这人?!”

宴温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不认识她,但可能知道她是谁。”

“那您要告诉她家里人吗?”

宴温默然,让人先把床上的女子带了回去,并没急着回答这个问题,直到马车走了半路,才开了口。

“还是等她醒了,由她自己决定吧。”

她把人带了回去,请了大夫给她诊治了一番。

大夫连连称奇。

“此人真是命大,应该是从高处坠落水中,但保住了性命!不过,她这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就算醒来了,这般重伤要想恢复,需得三年!”

三年才能恢复,那得是多重的伤。

宴温几乎能想到,她当时从崖上坠落的处境。

她重重叹气,请大夫开了五爷,就此把人留下,默默养了起来。

日子一晃,已进了寒冬腊月。

野鹤书院处处烧起了炭火,附近村人有舍不得孩子受罪的,都把孩子送进来读书,好歹还能蹭些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