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想这是三更(第2/4页)

除了某些他非常想要忽略的地方。

景予坐起来,外套滑落,他发现自己套着一件体恤,全新的,从前没穿过。

藉此,他又发现了手边地上的一堆纸袋。

他揉了揉头发,清醒了一下,一个个打开看了看,全都是当下年轻人里流行的潮牌,花里胡哨带着涂鸦,从红橙黄绿青蓝紫到镭射荧光拼接布。

……还都是他平常会穿的风格呢。

李导给他买的吗?

这才几点?

景予捞起手机看了看,九点多,商场可能刚开大门吧。

实在是很难想象李泯买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的样子。

景予呆滞了一下,想起上一次,是他试镜通过之后,李泯带他去参加宴会时给他准备了一套衣服。

那套是白色的正装,他那时还有点不习惯这么素净的穿着。

后来他一直穿得要多花有多花,连袜子都是不同的两个色。

他也注意到了吗。

景予有点不知如何形容的微小开心,像浮游在心头的海浪。

连这么小的事,也一直被人默默无声地铭记着。

他将身上皱巴巴的体恤换下来,挑出一件相对素净的衣服穿上。

李泯总是简简单单的款式。

他倒也不是为他改变自己的审美,只是有一点暗搓搓的小心思,想要和李泯更相近一点。

李泯在哪里呢?

景予整理好衣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直到挡板那头传来轻微的动静,有手在上面轻轻地敲了敲,声音闷闷。

好像在问他,醒了吗。

景予觉得有点想笑,也伸出手轻轻敲了敲。

那边静默了片刻,挡板徐徐降了下来。

李泯在前座休息了大半夜。

包括景予昏沉沉睡着后,清理现场、调来另一辆车、转移地方也是他一个人做完。

他本是想和景予回家的,可景予一直迷迷蒙蒙地耍赖,黏着不动。最后走了最远的距离,就是从一辆车换到了一米外的另一辆车。

等到后半夜景予终于撒手翻了个身,李泯才能起身。

他在车里坐了半夜,直到天明。

一遍遍回想着昨晚对景予做了什么。

回忆到关键帧的时候,他迅速地切断思绪,同时,又无法抑制地陷入奇怪的浓烈情绪中。

首先是疼痛,这一部分来自于心脏。

景予坐在他身上一边颠簸一边哭的样子太难以忘怀,那些眼泪像烙在他的皮肤上。

一定不好受,为什么还要继续。

他觉得自己好像给景予带来了很大的痛苦。

其次是难熬。

一想到景予就浑身发烫,涌满了不可纾解、藏头露尾的感受。

好似疯狂生长的藤蔓在蔓延,即将突破体表。

最后是迷茫。

景予最后对他说的那句话,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表达他有多爱他。

李泯一直知道景予“爱”自己,景予在第一部 综艺上线时,就特地给他解释过。比起爷爷给予的过分苛责的感情,比起那些无底线溺爱的亲人,景予给他的大概就是真正的爱。

他那时似是而非地懂着,爱是从绝望里看见希望,是愿他前途永无坎坷,走到更远的地方。爱也当是尊重。

他一直怀抱着这样虔诚的祈愿去“爱”景予。

可是景予对他说,爱也是想要让他只属于自己,要和他走得更近更近。

爱有两面吗?

……好像,是的。

有些时刻,他胸中也尖锐地叫嚣着不要让别人靠近景予,看见谢知安握着景予的手,听见他说他们曾是恋人时,漫出无边无际的恐惧和压抑。

他想要握着手的那个人是他。

想要和景予做恋人的那个人只是他。

想要景予最亲密、最信任、最爱的人只是他。

……也想要被景予抱得很紧很紧,喘不过气也好。

可他几乎不敢想得再多一秒。

他怕那不是爱,不是景予喜欢的。

可这竟然是爱吗?

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明白了这个字的意义。

李泯将交握的手抵在了眉心上。

他此刻也很想抱着景予睡一觉,疯了一样的想,全世界最爱他的人正躺在后座上酣睡,这个愿望只要他放下挡板就能实现,可是他不敢。

他害怕极了会发展到让景予再痛一次。

直到天亮,等景予醒来。

……

景予发现李泯破天荒地穿着一件带点涂鸦的衣服。

加上那带有攻击性的五官,还真的很有潮男的意思。

景予揉头发的手顿住。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件都比他素。

李导突然换口味了?还是给他买的时候顺便给自己也买了一身?

景予突然滞了滞,李泯的手伸了过来,在他头顶摸了摸,轻轻把翘起来的那撮头发掖了下去。

然后停了停,又不经意似的理了理他不整齐露出半边锁骨的衣领。

这才收回手。

景予睁圆了眼睛。

虽然他知道李泯是有点强迫症,可以前也就是理理围巾,没有到领口歪了一下、头发乱了一点都要整理的地步。

这是突然怎么了?

……原因显而易见,景予实在是没忍住,嗤嗤嗤笑了一下。

他,非常开心,开心极了。

景予动了动,衣领又滑了过去。

李泯抿了抿唇,又伸手轻轻拉回来。

景予又动。

李泯又拉。

景予直接把领子扯成露肩装。

李泯顿了顿,又拽了回来,攥住他的领口没动,看上去,难得的有些窘迫和难堪。

他小声说:“不可以。”

他无法理解地看见眼前的人捂着脸笑了起来,甚至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在他的不解中,景予飞快地、“啵”地亲了他一口。

行完凶之后,景予对着呆滞的李泯忍笑说。

“好。不可以。”

他还有别的话想说:“我最喜欢你了。”

在他的小学鸡式表白之后,看见李泯耳朵烧红、面无表情地转回了头去。

他握住方向盘,一点也不刻意地岔开话题:“今天有一天,想去做什么?”

唯一的空暇时间,他也要随他的心愿去做。

景予心口软了软。

如果没有发生昨晚的话,景予大概会选择去刚开半年的那家游乐园玩一整天。

但现在他更想带李泯去见一个人。

景予把安全带系好,报出了地址。

车子停在一家疗养院。

李泯怔了怔,放轻了声音,问他:“你的……亲人吗?”

景予点点头:“外婆。”

父母出事之后,外婆并不想见他。

她是一位很坚毅,也很刀子嘴豆腐心的老人。当然,这个刀子嘴不是一般的刀子。

他刚带着李泯在值班台护士的注目中登记完,走近外婆住的那片区域,就听到了中气十足的骂声。

“滚你丫的,下象棋到楼下去下,哟,这技术还好意思在我门前摆摊,刚开局这象就被吃了,我说你怎么没有对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