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3页)

沈映挥手道:“不必了,此案就交给北镇抚司来查,你把人证人犯交给锦衣卫就行。”

刑部是杜谦仁的势力,交给刑部来查,再查一百次也是同一个结果。

虽然锦衣卫也并不属于皇帝的势力,而是归掌印太监郭九尘管辖,但杜谦仁总不能手长到敢插手锦衣卫的事,打郭九尘的脸,要是杜谦仁敢,那狗咬狗的好戏就又多加进来一条狗了,沈映更是乐见其成。

刑部尚书惴惴地看了眼杜谦仁,不知该如何是好,而杜谦仁气得脸色发青,鼻孔里呼出的气把胡子都吹起来了。

可气归气,皇帝毕竟还是皇帝,杜谦仁心里明白,他不能当面违逆圣意,虽然他身为首辅权大势大,但在朝中树敌也不少,不知道多少人想把他拉下马,想看他死无葬身之地,要是被他的那些政敌知道他抗旨不遵,那明日参他的奏本就会像雪花一样飘到皇帝的御案上。

杜谦仁敛了敛心神,眼中闪过一丝阴险,只能先假装遵从小皇帝,再另谋打算,反正就算人到了锦衣卫的诏狱里头,他也有的是办法让平阳王不能活着出来!

沈映见杜谦仁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心里暗爽,故意装作关心地问道:“太师怎么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近日累着了?太师要保重身体啊,还有其他事要奏吗?没有的话,那就早些回去歇着吧。”

“谢皇上关心,老臣告退!”杜谦仁敷衍地行完礼,一甩袖子气冲冲地离开了议政殿,两个次辅也忙行礼告退,追着杜谦仁跑了出去。

沈映背靠着御案,饶有兴致地看着杜谦仁离去的背影,忽然对一旁的万忠全道:“啧,朕怎么觉得太师好像是生朕的气了呢?万忠全,你去替朕送送太师,帮朕宽慰宽慰他老人家。”

万忠全听到皇帝点自己名,回忆起刚才沈映看他的眼神,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拂尘没拿稳,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沈映扭头好笑地看着慌里慌张的万忠全,“怎么了?朕让你去送太师,你抖什么?还不赶紧去,再慢一点,太师都要出宫了!”

万忠全只能硬着头皮应道:“奴婢遵旨!”

沈映当然是故意让万忠全去送杜谦仁的,因为他知道,万忠全一定会把他昨晚宠幸了顾悯的事告诉杜谦仁,这样一来,杜谦仁便会怀疑,今天小皇帝说的话,会不会都是顾悯在背后教唆。

沈映所料不差,万忠全在永乐宫外追上了杜谦仁,杜谦仁果然问起他昨日小皇帝是否见了什么人。

万忠全也的确将昨晚顾悯侍寝的事毫无保留地都告诉了杜谦仁。

杜谦仁听完半信半疑,“皇上真的临幸了那个顾常侍?以前不是说,皇上从来不碰那些男宠?”

万忠全信誓旦旦道:“绝对没错,是咱家亲眼所见,早上皇上沐浴的时候,那腰上腿上的手指印还没消呢!”

杜谦仁并没有兴趣听皇帝和男宠寻.欢作乐的细节,眉头一皱,抚须冷笑道:“如此说来,皇帝极有可能是受了这个顾常侍的蛊惑,所以才会违逆本官,待本官回去找人查一查这个顾常侍,到底是何来历!”

打发走杜谦仁,沈映回了寝宫,一早上兵荒马乱,直到肚子里咕噜咕噜唱起了空城计他才想起来自己早膳还没吃。

沈映一边吩咐小太监传膳,一边又命人去传顾悯到东暖阁与他一起用膳。

早膳早就预备好了,很快端上了桌,两碗碧粳粥,几碟子点心和小菜,每样菜摆盘都很精致,令人食指大动。

没一会儿顾悯就到了,沈映一看到这人就来气,恨不能生啖其肉,可还得硬是逼自己装出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亲热地拉着顾悯坐到他身旁。

“让你等了朕这么长时间,是不是饿坏了?”沈映夹了一块枣泥山药糕放到顾悯的碗里,笑眯眯地看着他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朕已经下旨让锦衣卫来重新调查平阳王的案子,若是最后查出平阳王的确是冤枉的,朕一定会放了他。”

顾悯眉心一蹙,目露微诧,有点不相信事情会这么顺利简单,“杜首辅同意了?”

沈映抚摸着顾悯的手背笑道:“自然,太师在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服下,已经同意了此事,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

顾悯怔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才想起要谢恩,正欲起身行礼却被沈映按住。

“朕知道你懂礼数,但以后只有你和朕在的时候,就不必拘泥于那些虚礼。”

顾悯被沈映深情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身体僵硬了一下,“是,皇上。”

沈映摆了摆手,道:“用饭吧。”

顾悯舀了一勺子碧粳粥正要,送入口中,忽然手腕被沈映抓住,喝粥的动作被硬生生打断。

“别喝!”

顾悯疑惑地扭头看向沈映,只见小皇帝一脸担忧地抢过他手里的勺子,“这粥烫得很,朕替你吹一吹。”

顾悯:“……”

沈映把顾悯的勺子放到自己嘴边吹了吹,等吹凉了又递到顾悯唇边,促狭地看着他道:“来,张嘴,朕喂你喝。”

顾悯知道小皇帝是在同他开玩笑,可就算是开玩笑,也不是人人都有这个荣幸能让皇帝亲手喂粥的。

顾悯看着沈映的眼睛,那双清澈明净的凤眸里,满满的,清晰的,倒映的都是他的影子,小皇帝的眼里都是他,似乎是真心喜爱他。

可他,并不喜欢皇帝。

他进宫的本来目的,不是当皇帝的男宠,而是杀了皇帝。

顾悯低头避开沈映的目光,伸手欲从沈映手里拿回勺子,“怎敢劳烦皇上,还是让臣自己来吧。”

沈映却挡下了顾悯的手,执着地把勺子往他嘴边凑了凑,“无妨,朕就喜欢喂你。”

顾悯的薄唇克制地抿成一条线,没辙,只得张嘴含住勺子,迅速咽下那口粥,幸而沈映也只打算喂他一勺,便把勺子还给了他,顾悯一直僵着的脊背这才得以放松下来。

一顿令顾悯如坐针毡的早膳用完,沈映放下筷子在小太监端来的水盆里净了净手,然后对顾悯道:“你先回揽月斋休息,晚些时候朕再传你过来。”

顾悯浑身都不自在极了,巴不得马上走人,立即起身道:“那臣告退。”

沈映点点头,挑起眼梢,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道:“去吧,昨晚你也累着了,好好歇着罢。”

顾悯闻言脸色又是一僵,转过身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东暖阁。

顾悯一走,沈映刚才脸上始终挂着的温和笑意倏地收敛了个干净。

他端起茶盏,坐到窗户旁边的一把太师椅上,倚着窗户沿儿,边喝茶边欣赏窗外的景色,突然幽幽地问旁边站着伺候的朔玉:“你觉得朕待顾常侍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