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2/3页)
毕方皱眉,叹息道:“这里头是有灵核。”
闻言,傅桓郁一怔,傅俨立刻激动地喊道:“那慧慧呢?慧慧的灵魂呢?慧慧的灵魂是不是也在里面,那个蛇妖其实并没有骗我?!”
毕方猛一提手,同时施加了灵力,顿时,不论是傅桓郁还是傅俨都亲眼看到,毕方将一抹东西从这颗肉球里拽了出来——
那像是一抹幽魂。
却是一只狗。
傅俨呆住了。
他的脸上一片空白,像是什么都不明白一样,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小狗被拽出来后,落到了地上,战战兢兢地趴伏着,夹着尾巴,害怕地打量着他们,小声呜咽。
傅桓郁已经明白了过来,垂下了眼。
毕方说道:“……灵核,只有小半颗,所以肉//体塑造才会这么慢,所以对方才愿意卖给您,不然一般来说,一颗完整的有效灵核,妖怪之间自己抢还来不及,再高的价也卖不出去。”
“至于灵魂,除了恶灵,几乎所有人类的灵魂,一般都只会在肉//体死亡后存在一周,一周后,灵魂就会进入转世轮回。即使是恶灵,最多也就存在一年。”
而傅俨认识蛇妖都是在三年前,他的妻子却是十七年前就离世了。
又怎么可能找得回她的灵魂。
自然,都是骗人的。
傅俨睁大了眼睛,一脸空白地垂下了头。
他呆呆地望着地板,好像灵魂又碎裂了一次。
片刻后,眼泪一滴一滴掉了下来。
他的妻子,他最爱的女人,这一辈子都找不回来了吗?
他终将孤独地活到死去?
他的世界再也不会出现希望了吗?
“呜……”
傅俨的身体开始颤抖。
他发出了呜咽。
细微的呜咽又慢慢变成了嚎啕大哭。
他一下一下地向后撞着墙面,就如同十七年前那一夜看到妻子的尸体时一般,撕心裂肺。
“慧慧……呜……慧慧……”
整个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了傅俨的哭声。
然而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多看站在不远处的儿子一眼。
他看不到傅桓郁的沉默,看不到傅桓郁的漠然。
他只痛哭着自己的绝望。
十七年来如是,此时此刻亦如是。
在傅俨绝望的哭声之中,傅桓郁和毕方静立片刻。
傅桓郁终于动了动,他对毕方道:“我们先出去——”
话没说完,他怔住了,因为毕方迈步,径直走到了傅俨的面前,随后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了傅俨的眉心。
傅俨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兀自哭得如同哀嚎,脸颊苍白,眼睛通红,浑身发抖。
可毕方抵住他的眉心后,以灵力浇灌,仅仅一秒,傅俨就颤了颤,睁大了眼,哭声骤止。
他茫然地眨了下眼睛,一滴残余的泪从他的眼眶里落了下来。
而后,他听到站在面前的青年缓缓问道:“冷静下来了吗,傅叔叔?”
傅俨怔忪地抬头,看向他。
毕方叹息:“看来是冷静下来了。”
语罢,毕方后退两步,退回到了傅桓郁的身边。
傅桓郁怔楞地看着他,傅俨也怔楞地看着他,两人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可就在那无声的,微妙的,寂静的一秒之中——
傅俨震颤了下,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毕方就站在傅桓郁的身边,他好像在引导着傅俨的目光……看向傅桓郁,他的,亲生儿子。
而感受到他的的目光,傅桓郁也下意识地转过头来。
这父子俩,对上了视线,顿住了。
空气凝滞了下来。
此时此刻,傅俨有些恍惚。
大概是灵力的作用,他一个激灵,突然地,就再次清醒地将眼前的场景全部纳入眼底。
偌大的房间,家具早就被他挪走了。
那被他供养了三年的肉球,终于停止了机械般的滚动,它的旁边,只有一只小狗的灵魂,在恐惧地瑟瑟发抖。
满屋子的血迹,蛇妖横躺在门口,已经昏迷。
而他自己则被捆缚着。
——那由纱帘拧成的绳子,是他的儿子为了让他冷静下来,捆到他身上的。
带着怒气,带着失望,带着克制。
傅俨的眼睛渐渐睁大。
他看着眼前这面目全非的一切,嘴唇微颤。
等等……
他怎么又忘了?
他怎么又忘了?
他在这十七年里,不是没有清醒过。
当他清醒过来时,他发现空荡荡的家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的儿子出落得英俊,高大,却再也不见小时候那般的活泼可爱,只剩下了冷漠与阴沉。
傅俨为之懊悔、愧疚的同时,也曾想过,他要振作起来,好好地对待桓郁,他怎么能弃亲生儿子于不顾,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可是,曾经再真挚的感情,消磨掉了,就是消磨掉了。
不知何时走出了很远的儿子,像是怎么都追赶不上一般。
时隔如此多年,他也早就忘了到底要怎样做一位父亲。
他到底要怎样才能自然而然地打电话给儿子,让他多回回家,怎么样才能对着回家的儿子,自然地笑呢?
傅俨不会了。
他感到挫败,自我厌弃,重新陷入了绝望的深渊。
而当他遇到那位蛇妖时,他也就重新陷入了疯狂。
……
可此时此刻,在灵力的影响下,傅俨的头脑重新清醒了下来。
他浑身发冷。
他怎么能就这样重蹈覆辙?
他失去了妻子,但他还有一个儿子。
那被他弃置了十多年的儿子。
傅俨望着傅桓郁,眼泪重新落了下来,愧疚道:“桓郁,我……”
傅桓郁忽然开口,说道:“和我有关的事情,你永远记不住吧?”
傅俨一僵。
傅桓郁淡淡道:“过去一直没有拍成的父子照是这样,其他一些事情……也是这样。”
傅俨仓皇地看着他。
“我曾经想过,如果你只爱妈妈一个人的话,何必要和妈妈一起生下我呢?只是单纯为了繁衍下一代,就像是完成一个任务一样吗?那我又算什么?”
傅俨脸色大变,他开口道:“不是的,我——”
可如今,傅桓郁似乎已经不想再倾听他的任何苦衷,打断道:“这个问题我思考了十多年,曾经也得出过各种各样的答案,但我最近重新审视这个疑问时,突然想到——”
“我妈当年,肯定也没想到我和你之间会变成这样。”
傅俨僵硬。
他的妻子。
他的母亲。
那个女人怀抱着爱孕育出了他们共同的孩子。
而她画出的那副画作中,正是她希望他们变成的模样。
那时候,她没想过这对父子离开她,会变成这样吧?
“妈妈是爱我的,所以不论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情,至少对我妈而言,我并不是完成任务得到的结果,”傅桓郁轻声道,“这样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