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他们都走出了过往的阴……(第2/4页)
她就一个人默默地低头抽噎着。
崔妈妈能够清晰听到她抽噎的泣音,大概是从小到大被人保护得太好,夫人就像是从未长大,很多时候,她就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只凭她自己的心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如今这个孩子再也没有能够没有怨言保护她的人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
好在侯府下人规矩森严,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往这多看,崔妈妈便又拿着帕子替柳氏重新匀了一回面,而后又给她整理了衣裳,等着燕氏喊她们进去。
……
幸怜还没进来。
燕氏就发觉隔壁耳房的不对劲了。
其实耳房也称不上耳房,她早些年觉得这屋子闲置着没什么用,索性便让人拆了墙扩大格局,又图好看,先是用雕花乌木做了一个月亮门,跟着又摆了一块座屏放在那,平时若客人多,只消把座屏移开就好,两厢一通,彼此都瞧得见,热闹也通透。
她是将门出身,六识自然较于常人,即使进来的人特意压轻脚步,她也立刻察觉到了。
李妈妈却是发觉她神色不对才往隔壁看,待瞧见那座屏后隐约透出来的两个人影,不由皱了眉,正想过去看看哪个胆子这么大,便被燕氏拉住了袖子。
燕氏没看她,也没说话,只看着隔壁那块绘着万马奔腾的座屏,无奈一笑,能在这个时候过来偷听的,除了瑶瑶还有谁?她要听,便随她听去吧。
左右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李妈妈看她神情便也知晓是谁了,恰逢幸怜进来传话,她也未说什么,只瞧着燕氏倏然冷淡下去的面孔,喊人进来。
柳氏被人请进来的时候,赵锦绣就站在座屏后偷看。
她还满心以为自己并未被人发现,只一个劲地透过座屏看着隔壁,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嚣张的妇人,没想到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脸色苍白、眼眶通红的女人。
她看着微微一怔。
这和她昨日打听到的完全不一样啊。
要不是妇人眉眼和那魏垣有几分相似,赵锦绣都要以为她是由人冒充的了。
她在这疑惑不解。
高坐明堂的燕氏也皱了眉,她这些年虽然不管事,但也听过不少城中的传闻,底下人说得最多的便是这位刺史夫人柳氏是如何的嚣张跋扈,难不成是知晓她今日喊她过来恐她训斥才故意装出这副模样?
燕氏觉得不大像。
虽然时日隔得有些久远了,但她依稀还记得第一次见柳氏时的情形,小门小户的出身让她不似那些高门大妇看着有规矩,即使伏小做低眼里也透着一股子精明和不服,谢平川和那魏琮说话的时候,柳氏就偷偷拿眼看她,那双活灵活现的眼睛里有渴望也有自信,仿佛在说,“假以时日,我也能这样。”
因此在听到柳氏在城中那些传闻时,燕氏是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可如今这个妇人却变成了这副模样,仿佛随时都会被人抛弃,以至于摇摇欲坠、坐立不安,再也不复当年的烈性。她微微拧眉,还未说话,进来的柳氏却直接跪了下去。
这一跪算是把满屋子的人都给惊到了,燕氏更是皱了眉,“你这是做什么?”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可对燕氏而言,女人也一样。
这世上,能让你下跪的只有天地君师亲,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有这个资格。
她不喜欢,也从不以这样的法子折辱人。
“扶她起来。”
她发了话,被柳氏做法惊到的幸怜也回过神,她忙应了一声,想去扶起柳氏,可柳氏却执拗地不肯起来,她甩开幸怜的手,依旧固执地跪在地上……或许是最丢人最不会做的事都已经做了,此刻的柳氏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这倒是让她变得坦然了许多。
相比给燕氏下跪,她更害怕被魏琮抛弃,想到今早那种慌乱的心情,想到崔妈妈说的那些话,柳氏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就这样跪在地上仰头看着燕氏,一如当年初见时仰视她一般。
却也不一样。
那个时候即使是仰视,她也觉得自己总有一日能够和燕氏一样,甚至比她更好。
可如今,她一身狼藉,满心疲惫,也终于认清自己不如燕氏。看着不远处那个即使不做多少装扮也依旧雍容华贵的妇人,柳氏默然片刻后说道,“我是来请夫人宽恕我家垣儿的错。我知道昨日是他做得不对,他不该和二公子争锋相对,更不该说出那样的话,但垣儿如今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
说起魏垣时,柳氏心中的不满到底还是忍不住溢出了一点,被崔妈妈扯了扯袖子才强行压下,她紧抿着红唇,垂下眼睫,待又过了一会才看着燕氏问道:“夫人如何才能消气?”
燕氏没说话,她只是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她很好奇是发生了什么才让这个女人变成这副模样,但这与她也没什么关系,因此燕氏也只是让这念头一闪而过,此时听到柳氏询问,她却是看着她沉默许久才开了口,“我听说魏夫人常做善事,正好不久后,信善斋要为军中将士筹备应需的东西。”
话音刚落,李妈妈就看了燕氏一眼,却也称不上惊讶,好似早已知道她便是这样的人,旁人都说她家大公子心软脾气好,但其实他们府中最心软的还是夫人和二公子,母子俩看着高傲不好相处,其实最会体恤旁人。
她笑着收回目光。
可跪在地上的柳氏却一脸惊讶,她以为燕氏喊她过来,必定是要让她丢脸的,没想到她竟这样轻飘飘揭过,她心中有些不大相信,总觉得燕氏还有后招等着她,她就用那样狐疑的眼神看着燕氏,直到被崔妈妈拉了拉袖子才抿唇应道:“我知道了。”
燕氏听她应允也就懒得再和她多说什么。
她自然瞧见了柳氏眼中的狐疑,诚然,她最开始也没想这么轻易地放过柳氏,不过见她如今这副模样,她也懒得收拾她了,便不再看她,握着一盏茶赶人,“行了,你走吧。”
说完仍不见人起身,余光一瞥,瞧见柳氏还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燕氏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她也是真的笑了,红唇微勾,目带嘲讽,“怎么,还不走?还是魏夫人想留在家中吃饭?”
她自然知道柳氏在想什么。
是。
她昨儿刚知道的时候的确很生气。
不仅仅是因为谢池南和瑶瑶,还因春行的事被人重新提起,她这辈子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议论自己的亡子,可一晚上过去,她自己也消化得差不多了,何况欺负一个女人有什么用?魏家是为谁做事,他们又是因为谁才敢如此嚣张?
燕氏不是不知道。
若真想收拾魏家,也不是不行,捏了这么一个过错送到金陵,皇帝为了安抚他们家必然是要严惩魏家的,可没了一个魏家,还会有千千万万个李家、王家……与其再出来一些不知根底的人,倒不如让魏家继续留在雍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