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不眠之夜(第2/2页)
“父皇莫气,还有谢大人在呢。昨晚起火之时,谢远琮如此这般,儿臣也是头一回见。”他说着拈了一子,“就跟这棋子似的。”
话落,啪地一下落上了棋面。
康和帝一看,这一子,是自己把自己送入了他的围攻之中。
这是,不要命么?
他当下做了最后一步围堵。
二皇子拿着棋子懊恼道:“不成不成,儿臣落错了。”说着似要去悔棋,手往棋盘上一伸时,袖子拂过,那棋子没拿稳掉在了一格上。
机缘一子,盘面竟是又活了。
“好险好险。”二皇子庆幸地拍拍胸口,“儿臣刚说到何处来着,哦谢大人如这棋子一般。无惧无畏。儿臣想着,幸好他救了纪二姑娘,否则纪二姑娘还如何入宫侍奉父皇。”
“哦?你觉得她当入宫?”
“自然,父皇是一国之主,哪会有女子不愿。只不过姑娘家都是会有些不好意思的。儿臣听说那纪二姑娘向来懂事善良,从小就照顾有腿疾的哥哥。且同其姨母一家甚好,打小就极擅长照顾小儿。”
皇帝落子:“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郑彦笑呵呵:“儿臣愚笨不通政事,也只能在这上头替父皇分忧了。父皇也不必担忧,谢小侯爷如此能耐,定能找回纪二姑娘的。儿臣听说他找人可谓不食不眠尽心尽力。就是找到人前,怕是都无心处事议政了。”
说罢他似才反应过来,忙接口道:“倒也无妨,还有父皇呢。”
朝政之事自是由皇上定夺,可若一个臣子已重要到能直接左右朝政的程度,那可是权势盖主了。
康和帝微微愣了愣,郑彦此话引得他生出丝警觉来。
郑彦则状似不觉:“而且儿臣也派人在找了,听说几位皇弟也是如此。”
也是如此?他们是为了讨好吧?
康和帝重哼一声:“人需知道自己能限在哪,总好过于无知妄想。”
郑彦笑呵呵点头,看眼棋面:“父皇又赢了。”
一局毕,郑彦道新棋谱仍旧不如父皇厉害,还得再作搜寻。劳费父皇耗神,也不可再打扰了,便先退下。
走出殿外,他脸上笑容未减,眸子却稍稍睁开了些。
能限嘛?他当然知道,所以他从来不妄想。
康和帝则面对棋盘沉思。
谢远琮有如今之势,确是他有心提拔,刻意将他打磨成一柄最为锋利的剑刃。可此人在他面前从不张扬,这才令他忽略了,利刃啊。
亦能伤己。
避暑山庄虽大,可也不是应有尽有,能将庄门一关就了事的。
所以每日还会有许多的物什需要进出运送。
纪初苓中途迷迷糊糊中醒来时,便发现自己似乎就是在一辆运送木车上。
身边全是装裹好的袋袋货物,她夹在其中,有些透不过气。上头更是盖了极厚重的一层遮灰布。
双手被捆缚在后,嘴上亦被封住了。她神思萎倦,无力去思考是谁将她掳走。
只知四下僻静,只有车行之声。她担心已出了山庄之界,不知如何是好,焦心如焚。
更是挡不过一双沉重的眼皮。
忽然她扭头之时,发间簪上珠花勾上了边上一件货物的裹袋。她心念一动,赶紧在上面蹭动,几番刮蹭下簪子被从发间抽了出来。
纪初苓再用脸颊在上面蹭了蹭,终是在她再一次陷入黑暗之前,把簪子碰了下来。
簪子顺着运货车的抖动,从遮尘布的边缘悄无声息地滑落了出去。
等到纪初苓再次醒来时,她已不在运货车上了。
她坐靠在一张床的一角,手脚依旧被绑着,嘴里的布条则是被拿掉了。
一点点回忆,想起她是在刚坐上马车没多久就着了道。
纪初苓安抚自己先冷静下来,抬眼打量所在。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小木屋中,虽桌椅摆置都有,但檐角多蛛网黑灰,像是废弃了有些时候了。
她正一点点在打量着,却突然间觉得有什么在后头阴冷冷地紧盯着她。
这感觉极其骇人不适,纪初苓身子发僵,缓缓转过了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纪初苓感觉自己浑身所有的血液都被抽离了。
狼。恶狼。
恶魇一般的狼眼,正紧紧盯着她,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来进行它的狩猎。
这是纪初苓两世都不愿再触碰的噩梦,她神思幽恍,身子不受控地发颤,恍惚中像是看到了数匹恶狼在奔咬向她。
也就在此时,它动了。
那狼站了起来,只是并没有扑向她,而是向屋子门口走去。
因为那扇屋门刚刚被人推开了。
从外头走进来一人,敞袍宽袖,发也未梳,就那样任其披散着。
狼走到他的脚边后,便驯服地低了低头。
那人笑了,看得出很喜欢这样的亲近,他伸出手去怜爱地摸了摸。
那人的容貌一点点被纪初苓看进了眼里,她有些散的瞳眸光亮也一点点重新聚拢起来。
刹那间只觉得先前流走的血液一滞之后,倏然重新灌回,猛地直冲向灵台。
纪初苓剧烈挣扎起来。
“宁方轶!”
“你丧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