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坠入棺中(第2/3页)
他素来爱才,说到这里,不免又望了阮容一眼,叹道,“那阮家小姑娘,也不知会有怎么一番前程。七百年,真是耽误太多了。”
阮容不再呆若木鸡,双目圆睁,好奇地望着柳仙师,柳仙师见她表情灵动,颇有嘉许之意,周岙脸上,忌惮之色一闪而过,柳仙师看在眼里,却不生气,只道,“在你心中,这自然是一番极难得的机缘,才对阮容生出杀意,唯恐她来争抢。你不知道,在宋国之外,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有资质的修者,自然能拜入仙门,像你们这样同出一地的修士,本该是最亲厚的,互相扶助还来不及。”
又叹道,“这倒不是你的错,你知道得太少了,想得就多了些。”
看样貌,他比周岙还年青了许多,但谈吐间教诲谆谆,宽容怜惜之意,令周岙虎目泛红,伏地感佩不已,“柳师明鉴,周岙乡野鄙夫,一生只知蝇营狗苟,若非柳师垂怜,何能识乾坤之大?”
他不断叩首,“只盼能拜入柳师门下,朝闻道,夕可死也!”
柳仙师叹道,“你无需再求了,此间事情不了,我不能收你为徒,收徒就要传法,但宋国是万万不能驱使灵力的——你起来吧,休要惋惜了,也不必再多问什么,三宗联手,封闭宋国灵脉,自然是有极要紧的事,这些事不能告诉你,你们凡人心思浅薄,守不稳心神,一旦知道以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很容易为那人所趁。”
三宗共镇宋国,此事对阮慈、阮容这些少年来说,是难以得知的隐秘,但在宋国王公贵族之中却是人人皆知,周岙自然也想过,三宗镇守此地,却从不传法,其中必有因由,柳仙师所言耸人听闻,他不禁浑身寒毛竖起,追问道,“那人?若是被他所趁——”
“嘿嘿,”柳仙师笑了起来,“若是你心神被他侵染,那你便不再是你了。那人诸多神通之中,有一门传承自域外天魔,只要你和他有了一丝媒介,恍恍惚惚之间,他魔气侵染,便会在你心里种下一枚魔气种子,你平生的抱负、挚爱的亲朋,全都会渐渐忘得精光,此生只余下一件事,那便是为他尽忠,他要你做什么,你便争先恐后、舍生忘死地去做。你等可想变成这样?”
不仅周岙,甚至连他身边兵士,乃至那几个阮家儿女,都不禁摇头。阮容口中呜呜作响,周岙忖度片刻,见柳仙师没有反对,便令兵士扯去她口中布团。
阮容呸了一声,先啐了那兵士一口,又骂周岙道,“你自己不敢问,便让我来问,堂堂男儿,心思苟且卑微,呸!”
她的话正说中了周岙盘算,但他多年朝堂历练,又怎会和一个少女计较,面色不变,阮容也不理他,转向柳仙师问道,“这样的神通定然不是没有破绽,是么?”
柳仙师是阮家灭门的主使,阮容和他有深仇大恨,便不以仙师称呼。柳仙师也不在意,他显然对阮容另眼相看,饶有兴致地望着阮容,像是在看一只可爱的小动物,笑道,“不错,宋国人人持符,你道是什么道理?”
阮容、周岙闻言都是一怔,阮容喃喃道,“不是……不是为了躲避火瘴之气么?”
“这么说倒也不错,但火瘴之气是在屋外,像你们这样的深宅妇人,甚至一辈子不见天日,为何也要三日持符呢?”柳仙师问道,“你已经自行领会出符力,难道没有想过,这经文的意思么?”
阮容面露思索之色,周岙也喃喃念诵起来,过了一会,阮容眼睛一亮,叫道,“啊!我明白了,念诵经文时,先感到心思宁静守定,犹如自成天地,内外无侵,原来是为了防范心敌么,我原本还以为,心定了才能自生清凉,唉,原来不知底细,全想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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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范心敌,原来是这个意思么?”
洞顶棺中,阮慈不禁喃喃自语,对容姑生出一丝钦佩之意,心道,“容姐真了不起,从没人教过她,自己就悟出了这么多。唉,谦哥也一样厉害,那个姓柳的所说的甚么开脉少年,应该就是谦哥了。”
说也奇怪,虽然她身处棺中,但丝毫也不觉得气闷,阮慈合上椁盖才发觉,这石棺底部居然有些透光,隐约可以探视下层动静,就连声音也如在耳边,她虽深觉纳罕,但也无别处可去,便既来之且安之了。趴在棺盖上听着柳仙师和周岙对话,倒是听得津津有味,甚至有几分像是刚才的狸奴,趴在棺盖上舔毛,那么的悠然自得。
听了一阵壁角,有许多疑惑迎刃而解,不过又浮起了许多新的问题,阮慈突然又想起太子——太子说她这样什么都想知道的小姑娘,到他身边是极合适的,但只怕他知道的也不如此刻的阮慈多。他怕还以为周家想要坤佩,是因为自己的灵玉矿绝收,没想到周岙是奉了仙师的密令,这柳仙师对周岙似乎颇为宠爱,周岙有了这个靠山,当然为所欲为,柳仙师想要坤佩,他文取不成,直接提兵灭门,一点也不把天家看在眼里。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没有火瘴之气,我们众人一定很难做到定期持符。”她心中又有一丝大逆不道的思维闪过,“这火瘴之气是自然生成的么?还是为了令人持符才制造出来的?”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能制造出火瘴之气,这能为之大,似乎也可以直接把国民移走,这样一来,无需持符这么麻烦,魔头也就没了媒介。阮慈很快又释去疑心,拿出木符看了一眼,见青光减弱,涌起紧迫:她也不想被人不知不觉种下甚么种子,死也就罢了,这般死去实在是太过分了。看来还是要持读符经,若能领悟符力就最好了。
她和阮容自幼一起长大,二夫人既然会忌惮她抢阮容的风头,可见两人的资质天分均是旗鼓相当,阮慈自忖自己并不比容姐笨多少,可她持读经文时从未有过什么异样的感应,此番也是一样,虽然知道了持符的意义,符文的含义,但依旧一无所获。
阮慈念了几遍,还是一无所得,心下很是烦闷,又觉得口渴,从怀中掏出一块甜玉,送入口中,暗道,“这块甜玉好大呀——哎哟!”
前面半句是心下念叨,后面这声哎哟是叫出来的,这甜玉比石头还硬,差点没硌碎她的牙齿,阮慈捂着嘴,本能地将甜玉吐了出来,持符照去,愕然道,“这——这是——”
这是一块犹如雀卵的玉石,在青光之下熠熠生辉,做五彩之色,阮慈伸手要拿起来细看,身下棺盖却突地颤动了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棺中动弹。
“啊!!!!!”
饶是她也算大胆,但黑暗之中,棺椁之内,身下棺盖在微光中颤动挪移,就算是最大胆的人也要魂飞魄散,阮慈放声尖叫,猛地向上撞去,想要顶开椁盖,但椁盖纹丝不动,她身手灵便,便和蜘蛛一样,双手双脚撑住石壁,弓背贴着椁盖,和石棺拉开些许距离,狂乱地蹬着椁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