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 第十三章(第6/7页)
莎拉停住手边的动作,开始计数。她数到五……八……然后是十二,这时她的努力终于得到回报:心脏监测器自发性地发出哔声。
海尔问:「是你还是她?」
「是她,」莎拉说,同时抽出手来,「开始注射力多卡因点滴。」
「天啊,」丽娜把手放在胸口喃喃自语,「我简直不敢相信你就这样硬着来。」
莎拉迅速脱下手套,静静地没做答复。
此时病房内只剩下心脏监测器发出的哔声,以及一直呼噜作响的风鼓帮浦运转声。
「既然救回来了,」莎拉说,「我们要用暗视野显微镜来检查她有没有感染梅毒,再以革兰氏染色法来检验她有没有得到淋病。」莎拉觉得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脸红了。「我确定对方有戴保险套,不过现在先记录下来,过几天要追踪检查有没有怀孕迹象。」莎拉意识到自己的语调带着抖音,她希望爱伦和丽娜都没注意到。海尔这家伙倒是个问题。莎拉甚至不必看他,就可以听见他心里在嘀嘀咕咕想些什么。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不安感,所以试图营造轻松气氛。「老天啊,莎拉,这是我平生所见过最草率的切口。」
莎拉舔着嘴唇,希望用意志力让自己的心跳平复下来。「我这么做是不让你相形见绌。」
「你这个自负的女人。」海尔边说边用一块手术纱布擦拭额头上的汗水。「老天啊。」他笑得很不自在。
「我们这里不常见到这种状况。」爱伦一边说,一边用手术擦手巾塞进切口,以便在缝合前控制出血量。「我可以打电话给奥古斯塔医院的赖瑞·韩德利,他住的地方离这里只有十五分钟车程。」
「太好了。」莎拉说,同时从墙上的盒匣里抽出另一双手套。
「你可以吗?」海尔问道,他的口气听起来漠不关心,但眼神中充满关切之情。
「我没事。」莎拉边回答边检查静脉注射器。她对丽娜说,「我想,你可以找到法兰克吧?」
丽娜总算识相,还知道要感到难为情。「我去找找看。」她低着头走出手术室。
莎拉等她走远之后,才问海尔:「你可以看一下她的手吗?」
海尔审视女孩的掌心时一语不发,他正在触摸对方的骨头结构。过了几分钟后,他说:「有意思。」
莎拉问:「怎么说?」
「骨头全没事。」海尔边回答边转动女孩的手腕。触及对方的肩膀时,他的手便停住不动。「脱臼了。」他说。
莎拉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她突然觉得身体发冷。「脱臼的原因是因为试图逃走吗?」
海尔皱起眉头。「你知道要让自己的肩胛骨脱臼得用多大的力气吗?」他摇摇头,并不接受这个想法。「你会先痛晕过去,然后——」
「你知道被强暴是多可怕的遭遇吗?」莎拉锐利的目光简直要穿透他。
他露出痛苦的表情。「对不起,亲爱的。你还好吗?」
莎拉的眼眶满是泪水,她得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检查她的臀部,拜托。我要请你做一份完整的报告。」
他依言照办,检查完之后对莎拉略微点了个头。「我认为她的臀部有被绳子绑过的伤痕,你看这里。我得等她清醒之后,再来做这部分的检查:目前我这个推测非常主观。」
莎拉问:「还有别的看法吗?」
「她手脚的骨头全都没事。她的脚被刺穿的位置,是介于第二和第三楔状骨以及舟骨之间。这个手法十分精准。不管干这件事的人是谁,他非常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停了下来,低头看地板想趁机恢复冷静。「我不懂这么做的用意何在。」
「你看这个,」莎拉一边说,一边指着女孩脚踝周遭的皮肤,双脚那两个地方都有严重的淤青。「显然有第二种东西绑在脚上监禁她。」莎拉抓起女孩的手,并注意到手腕上有个新生的疤痕。另一只手腕也是一样。茱莉亚·马修斯上个月曾经试图自杀。这个疤痕像条白线垂直划过她纤细的手腕。在深黑色的淤青衬托下,这个旧疤痕有如浮雕般醒目。
莎拉没让海尔注意到这一点。她反而说:「在我看来,这里应该被带子绑过,很可能是皮带。」
「我没听懂。」
「穿刺本身有它的象征意涵。」
「什么象征意涵?」
「钉死在十字架上的苦难,我是这么猜的。」莎拉将女孩的手放回她的身侧。
莎拉摩擦自己的手臂以抵挡室内的寒意。她走动去打开抽屉,想找张床单帮女孩盖上。「如果要我猜的话,我会说钉住手脚是要让她动弹不得。」
「钉死在十字架上的苦难?」海尔反驳这个说法。「耶稣不是这样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祂的脚是并拢的。」
莎拉厉声说:「没有人会要强暴耶稣,海尔。她的双腿当然是被分开的。」
海尔听进了这个说法,他的喉结上下滑动着。「你在陈尸所就是处理这种事情?」
她一边耸肩,一边找床单。
「老天啊,你比我有种多了。」海尔说完,重重吐了一口气。
莎拉用床单把女孩包起来,希望这样做能让她舒服些。「我不晓得自己是不是比你带种。」她说。
海尔问:「那她的嘴巴呢?」
「她的前排牙齿全被敲掉了,我猜想这样做是为了有助于口交。」
他惊愕地声音愤怒起来。「你说什么?」
「这件事没你想象中那样非比寻常。」莎拉对他说。「漂白剂去除了微小迹证。我猜他刮她的毛是不让我们有机会彻底检查她的耻毛。即使在一般的性爱过程中,毛发也是会被扯断的。尽管如此,他有可能是为了性兴奋而剃她的毛。有很多袭击者喜欢将他们的受害人视为孩童。刮掉耻毛可以刺激他们无限的想象空间。」
海尔摇摇头,他对犯罪的丑陋面难以领教。「哪种禽兽会干这种事?」
莎拉抚平女孩的头发。「一种讲究方法、行事有条不紊的禽兽。」
「你觉得她认识他吗?」
「不认识吧。」莎拉答道。在她的生命中,再也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深信不疑的。她走到丽娜留下证物袋的柜台前。「他干嘛给我们她的驾照?他并不在乎我们是否知道她的身分。」
海尔的语气充满了质疑。「你怎能如此确定?」
「他——」莎拉试着屏住呼吸。「他把她留在医院前面。他丢下她的时候,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撞见。」她伸手遮住眼睛片刻,但愿自己能眼不见为净。她必须离开这间手术室。她对自己的判断很有把握。
海尔似乎在解读她的表情。他的神情通常是开朗亲切的,现在却是一脸怒色。「她是在医院里面被人强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