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立足之根本(第2/5页)

死在她手里的将士何其多,每一个人,他们何其无辜?

萧宁不再考虑姚拾儿此刻的悔恨,她只扬声道:“人犯在此,诸位有什么想问的只管问。”

面对这样的萧宁,一群人对视一眼,实在有些拿不准。

最后还是冯非仁这个揭发者先出面道:“我自豫州得知,豫州城门破,西胡兵马得以长驱直入,非为西胡兵马攻城而破,而是姚将军打开城门,把人放进来的,是与不是?”姚拾儿听着声音,不是萧宁的声音,但这一个人看着她的眼神,那是恨不得将她除之而后快的眼神。

对这些目光,这些年来姚拾儿早已感受深切,对于脱离了男人掌控的女人,男人确实都只是想将人杀之,毁之。

他们,不仅是想要她死,更打算透过她要萧宁,甚至让天下出头的女人死。

姚拾儿想明白了这一点,也正是因为如此,沉着的回答道:“是。”

听到这一声是,应得过于干脆,实在让人诧异。

冯非仁道:“你究竟为何如此?陛下对你有天高地厚之恩,你以一介女子之身能为将军,号令千军万马,大昌以边境托付之,亦是将百姓托付之,你怎么敢有负圣恩,竟然放任胡人入城,杀我百姓将士?”

这话到最后问得那叫一个痛心,内容叫一些未必清楚内情的人亦不禁哗然。

竟然是出了这样的事吗?

姚拾儿面对冯非仁的问题,答道:“是,陛下对我有天高地厚之恩,若没有陛下信任,殿下教导,我绝无今日。可是,这位郎君难道以为,身为女子,能为将军,号令千军万马,我凭的只是陛下的信任?”

言尽于此,姚拾儿突然解下了身上的铠甲,这样的举动引人侧目,冯非仁急忙地道:“姚将军你这是何意?”

想说出男.女有别的话,指责姚拾儿不知羞耻,结果在看到姚拾儿身上的伤疤时,冯非仁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是什么样的经历,才会让人的身上留下这许许多多的伤疤,每一道都看得人触目惊心,难以想像身上被刺入这样的伤,姚拾儿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身上的伤,都是在战场上留下来的。这一道,是与曹军大战时留下的;这一道,是在进军扬州时留下的;这一道是与胡人对战时留下的......”

如果说看到姚拾儿显露出来的伤口让他们震惊无比,在听姚拾儿细细道来身上所有的伤,每一道对应的是哪一个敌人时,众人都沉默了。

“陛下对我有天高地厚之恩不假,可是,若我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小人,今日,我当不成这将军,也无法号令那千军万马。

“是以,你可以细说我犯下的过错,同样也不能只凭一句轻飘飘的陛下看重,便要抹杀掉我从一个小小的士兵,凭军功成为将军的经历。”

姚拾儿认她犯的错,可也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的理由抹杀她的功。

她和天下的每一个男人都一样,要建功立业,便要付出努力。甚至,她比寻常的男儿还要努力。

姚拾儿面容肃穆的望向冯非仁,希望他可以记下她所说的每一句话。

“冯郎君失言了?”明鉴亦是感触颇深,看着姚拾儿身上的伤,每一道都是冲锋陷阵在前,不畏生死而战留下的。冯非仁就算想抹杀姚拾儿的功绩,也休想能如愿。

冯非仁自然是不愿承认的,萧宁也在此时道:“功是功,过是过,你们男人便是如此功过不分的?”

问得冯非仁一顿,萧宁觉着他们一杆子打死一船人的做法,确实让人不太喜欢。

可是,他们不喜欢的,萧宁这些女子们同样也不喜欢,与他们纠正,他们倒是改一改啊!

显然他们并不打算改改。

萧宁只与其他众人有问,“诸位以为,赏罚不分,功过不分,当否?”

请来的公正人,各界人士代表,就是要让他们做出评价,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自然,若是当真错了,该认的就是得认。

“不当。”一阵阵响亮的回答,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冯非仁身上,就只是为了让冯非仁认一个错。

“请冯郎君致歉。”说错话,怎么能轻易的掀过。今日聚集在此,本就为争一个对错而来,要的也是一个公平对待,既然冯非仁自己说错话,错得认。

冯非仁万万想不到,他第一个开口,竟然最后成了众人口诛笔伐的对象。

他们是不是忘了,他们是为谁而来的?

这么一想,冯非仁便望向其他人,想让其他人出言帮他辩解一句。

但这个事,摆在眼前了,所谓的对与错,就不是他们想不认就能不认的。

至此,冯非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说错了话,该认的错,就得认了。

“在下失言,望请恕罪。”冯非仁不想再揪着此事不放,只能如他们所愿的道一声歉,如此就能继续下面的问罪。

“望请这位冯郎君,往后有话说话,不要处处都想将事情推到所有人的头上。一人所犯之过错,可问及妻儿家人,这都是律法所定,旁的人,除非你们也认定了男人犯下的过错须得你们所有男人一并付出代价,否则,切不可再失言。”

萧宁这回是将所有男人的险恶用心一并道破,请他们务必记住这一点。

有言在先的事,若是他们还是一犯再犯,便怪不得她们女子容不得。

冯非仁明白,萧宁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便不是再与他商量,而是警告,警告于他,若再失言,就不再是一句道歉完事。

“殿下,还是言归正传吧。”萧宁这么为女子撑腰,亦是让他们看明白,就别想再用这些事左右萧宁,再想拉着其他为官为将的女子,只怕这个主意也是断然不可能的。

既如此,且继续,总能寻得到别的方法。

李御史要萧宁言归正传,萧宁冷笑一声,“好,继续。”

该继续也是他们继续,若不是他们言行不当,萧宁也不至于停下纠正他们,好让他们自己把话说清楚。

萧宁等着,其他人也等着,一旁的顾承跟着萧宁一道来的,有幸站在一旁,于此时走了过去,将姚拾儿的衣裳为她重新披上。

“将军之功,无人能抹杀,将军之过,亦不可抹去。”这就是顾承的态度,也是萧宁的态度。

姚拾儿有些哽咽地道:“我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的。萧宁不会为她辩解出无错的结果,一个尤其分得清是非对错的人,更容不得旁人左右已然发生的事实。

李御史道:“既然姚将军承认你是为争功而开城而放胡人进城,此案还须再审吗?”

这回问的是萧宁,证据已然确凿,就是姚拾儿也供认不讳,案子还有什么必要查下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