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2/4页)
现下,他居然也有想酩酊大醉的一天。
“南期,”陆星平没有理他这句话,只是说,“所以你有答案了吗?”
“你讨厌姓陈的,不喜欢不学无术的废物,可你看到的赵嵘这两样都占了齐全。你为什么还会让赵嵘住进你家?”
这是陆星平第三次问他。
第一次,他和赵嵘刚刚签下协议,赵嵘还没搬进他家。他们刚刚开始一段,谁也不知道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的伴侣关系。
那时候他根本没有在意过这个问题,答案更是毫无意义。
第二次,是在赵嵘搬出他家之后。
他觉得那只是偶尔的意外,只是他和赵嵘一年多的同居生活以来,赵嵘难得的脾气,又或者是赵嵘彻底没打算回家了,他也可以戒掉那些习惯,忘记赵嵘。
可他却答不上这个问题了。
这一次,答案居然在陆星平话音刚落的那一刻便跃上心头。
不用思索,无需疑虑。
他喜欢赵嵘。
他一直,喜欢赵嵘。
不是看到路边的野猫偶尔会升腾而起的那种喜欢,不是可以随意挥霍、数不胜数的喜欢,不是看到春日叶梢瞬间悄然而过的喜欢,也不是求不得便弃之的喜欢。
是他即便明知赵嵘是陈家的人,知晓赵嵘和他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时,会下意识欣喜的喜欢。
是他看到大学时期的赵嵘坐在长阶之上,手中抱着一堆不知是哪个女生送的围巾时,会忍不住把那些围巾抢到手中扔掉的喜欢。
是他在看到赵嵘脸上湿漉漉的,想将手中的围巾送与对方擦脸的喜欢。
——是年少时刻埋下种子,多年之后再遇的一眼对视灌下清泉,又在多年的白驹过隙中生根发芽,最终默然无声地在他心间长成了参天大树的喜欢。
“有,”他回答了陆星平的问题,“有答案。”
夏远途坐看一眼陆星平,右看一眼乔南期,“你们打什么哑谜?我怎么感觉为被孤立了?”
“不是哑谜,”陆星平意味深长,“是送分题。”
乔南期没有说话。
他的思绪已然飘到了不知何时的回忆里。
他想到,少年时期的他每每出门就能瞧见这些小猫,它们偶尔还会绕着他的脚脖子蹭一蹭,叫唤几下,仿佛在告诉他,他并不是孤独的。
若不是这么一丝微不足道却又恰到好处的温暖,他如今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有那么一个人,不知是怎样在十四岁的时候,珍而重之地保存下了他随手写在对方掌心的地址,在这漫长的十几年岁月中日复一日悄无声息地给他留下了少年时代无法忘怀的那么一点温暖。这个人爱了他十年。
十多年后的今天,此时此刻。
他知道了他喜欢赵嵘,他知道了他想和赵嵘朝朝暮暮。
他也知道,赵嵘离开他了。
老宅的灯还是十年前的样式,手动开关的暖黄色吊灯悬挂在天花板上,散落下昏暗的光线。
在这样寂寥的深夜里,本该平缓至极。
可乔南期却觉得这灯光太过刺眼,刺到他眼睛都有些酸涩。
他缓缓闭上眼,整个人往后靠去,仰头靠在沙发背上,没有说话。
他向来是个严以律己的,年少时他们一群公子哥玩在一块的时候,其他人还是没个正经的孩子,乔南期便已然持身周正、严谨端方。
就连坐,从来都是坐得挺直。
夏远途见到这般颓唐的乔南期,满肚子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前两天看乔南期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样子,还想着要奚落一番平日里总是会压他们一头的乔大少,并不觉得多严重。分手而已,圈子里比这惊天动地的事情多了去了,谁没有点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
他和陆星平这一年多都看在眼里,也知道乔南期和赵嵘那点破事——从来都是乔南期居高临下,怎么看都是赵嵘糊涂。不然他也不会在得知乔南期和赵嵘已经分手之后,第一反应是赵嵘居然脑子清醒了一会。
乔南期本来就是一个不会爱人的人。
在赵嵘之前,乔南期便从未对任何人心动过,在赵嵘之后,想来也是不会有的。赵嵘像是一个意外,一个乔南期自己都未必在意过的意外,就算分手了,乔南期最多心不在焉个几天。
但乔南期此刻的样子,哪里是前两天的心不在焉?这只能用失魂落魄来形容了。
夏远途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
陆星平沉默着,乔南期窝在沙发上,好几刻的功夫,没人说一句话。
夏远途瞥了一眼乔南期面前那张皱巴巴的纸条,掏出手机偷偷输了一下。输完,看了一眼手机里对应上的那个备注的名字,他叹了口气,才说:“老乔。”
“嗯?”
“……你喜欢赵嵘?”
若只是和他们圈子里那些个爱玩的公子哥一样,养个情人,权当玩一场,你情我愿也便罢了。
可……
这个“喜欢”指的是什么意义的喜欢,不言而喻。
乔南期眼皮一抬。
他也没看夏远途,目光漫无目的落在不知何处,不言语。
夏远途长长地叹了口气,顿了顿,说:“你有点活该。”
为了避免被乔大少的眼刀当场暗杀,他立刻起身,接着道:“太久没来这了。我记得你这个家隔壁街有个小超市?希望还开着吧,我去买酒。”
他也没等陆星平和乔南期说什么,转身便出门了。
屋内再度安静下来。
片刻,一直沉默的陆星平总算开口了:“你之前可没这么想。”
乔南期很慢很慢地点了一下头:“……是。”
他记得赵嵘搬走那天晚上,发烧了,还给陆星平打了个电话。当时他就在旁边,陆星平和他说了一些关于赵嵘的话,他当时觉得,他对赵嵘……喜欢,但算不上爱。
其实在今天之前,他都一直在说服自己这么坚持着。
因为赵嵘已经离开了。
“说服”。
其实这两个字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早有迹象。
只是他一叶障目。
今天才摘下了那片当着目光的叶子,是因为那一窝赵嵘散养了十年的野猫吗?
确实是。
十六岁以前,他最敬最爱的人是乔安晴。他的母亲是乔家上一代的继承人,凌厉却温婉,对他至善至和,也教会他很多东西。甚至在很早之前,贺南也是一个和蔼的父亲。
他们曾对他许诺过永远、长久。
没有一个人兑现。
没有的东西,他便不会再相信。
所以他从搬离这里的时候,并没有考虑过把那些野猫带走。此后更是提都没有提过,只当是封存在角落里,遗忘了最好。
从来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长久陪伴在侧。
可赵嵘却仿佛打蛇七寸般告诉他——可以的,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