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2/4页)

天色已然暗了下来,穹顶镀了一层鎏金,眼看星夜将至,场馆内点缀的优美灯饰都亮了起来,提前给地面铺了一层星河。

像是喧闹却平静,繁荣而美好的岁月。

只有乔南期一人,不在其中。

没听到夏远途的回答,乔南期居然荒诞地又问了一遍:“我是不是一个失败的人?”

“不是,”夏远途这回不假思索,“你怎么可能是?”他目光扫了一眼周围都在蠢蠢欲动凑到他们跟前来的那些人,接着说,“你抬头看一下,他们都在等着你站起来,等不及要凑到你跟前。”

“凑到我跟前干什么?”乔南期扯了扯嘴角,自嘲道,“图我的地位?事业?财势?那些我都有。”

他看向赵嵘。

赵嵘和陆星平不知何时已经同人走到了他们附近,正笑着和别人谈天打趣。

他说:“可我想把这些都赠予的那个人,什么也不稀罕。”

“那你也……哎,那你也不至于失败。天涯何处无芳草,”夏远途自己是个花心的,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来说去都是那些话,“分手都会伤心,走出来了就不会觉得有什么,说不定还会庆幸自己又遇到了新的心上人呢。”

这话本来是为了安慰乔南期的。

可话音刚落,乔南期浑身一僵,复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赵嵘。

夏远途这才回过神自己的添砖加瓦,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把刚才那些话也咽回去。

赵嵘和陆星平已然走了回来。

有他们共同的朋友看到他们还坐在这,招呼道:“老夏,乔大,怎么还坐着?”

他们一群人站在一块,当真像是婚宴上几个朋友围在一块,插科打诨间说几句恭喜。

乔南期克制地看了一眼赵嵘,敛下神情,缓缓起身。他实在太擅长伪装,以至于此刻,即便是想刻意流露些许心间的酸楚,也做不出来这事。

他只能麻木着,听到其中有人道:“星平,你这也太突然了。你们当时的婚约不是没打算履行,我收到请柬的时候人都懵了。”

“对啊,还有赵嵘,”有人接着说,“以前你还常来和我们玩,最近一年多都不怎么见到你,叫你你都不来。”

没有人提陈家的事情。若是赵嵘当真随着陈家出事落魄了,他们或许根本不会给一个眼神,可现在赵嵘站在他们面前,还和陆星平结婚了,他们自然又是另一种态度。

又有人点头:“结果今天突然给我们玩个大的,厉害啊。”

另外几人也笑了起来,显然一个想法。

陆星平笑道:“有的事情就是很突然,没办法。”

赵嵘插了一句,他似乎生怕别人误解陆星平一般,急忙道:“和学长没关系,是我要这么快结婚的。”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乔南期目光沉沉,面上神情不变,可他垂着的手握得紧紧的,快要把自己的指节都给捏碎了。

夏远途不着痕迹地站在他身前一点,一副随时准备拉架的样子。

他们聊了一会,乔南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几个字,注意力全在赵嵘身上。赵嵘每一次笑,每一次动作间露出那枚刚刚戴上的婚戒,每一次和陆星平说话,都是在他心间多挖一个孔洞,他自然全无心思在那些聊天内容上。

只不过乔南期在其他人面前向来是这一副万事不过心的淡然模样,除了知情的其他三人,竟也没人瞧出区别。

他们这伙人虽然不至于像夏远途陆星平还有乔南期这样熟,但好歹算得上是能信得过的朋友,没有其他人那样的误会,知道乔南期和陆星平之间没有什么。

但当年赵嵘怎么看乔南期的,那些声色场所里,灯红酒绿中,一杯又一杯酒下肚的时候,其他人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用夏远途的一句话来说,就是十个人看了,十个人都会觉得深情款款。

只是赵嵘都和陆星平举办婚礼了,也大大方方地邀请了乔南期,其他人多半觉得赵嵘是放下了。

放下的情事,那便不是不可提及的过去,而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先前那说婚事突然的人开玩笑道:“我还记得以前赵嵘你天天追着乔大跑,这可幸亏乔大当时没和你看对眼,不然你哪来的和星平的缘分?乔大这么看还是根红线呢,不知道今天带的是什么贺礼——”

这人声音戛然而止。

乔南期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这眼神甚至不是全然单纯的寒凉,而是裹着火的冰刃,彻骨的冷,却又灼烧得很。

这人险些没抓住手中的高脚杯,噤声之后,甚至不敢开口询问说错了什么。

夏远途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话要是放在以前,确实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们这一圈的人,从来和那些纨绔玩不到一块,提起来都是带有三分蔑视的,即便以前赵嵘为了接近乔南期的时候和他们一同玩过,他们也天生便带着高高在上的姿态。没人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毕竟谁能和乔大看对眼?

以往那些莺莺燕燕,能和乔南期一同出席一次晚会都算高攀。

但今时不同往日。

他赶忙调和道:“以前的事情嘛谁知道,话说你们家老五今天怎么没来?”

显然是要岔开话题。

赵嵘却不卑不亢地开口了:“看不对眼是两个人的事情,多谢关心,但这种事情,不适合开玩笑。”

本来打算开口的陆星平眉梢一挑,没说话。

那人接连被几个人堵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半晌憋出了句“抱歉”。

但刚才那话一出来,恍然间,乔南期突然明白,他就连站在这里,也许都会连累赵嵘成为其他人的谈资。

他好像已经痛得有些麻木了。

他不得不接受赵嵘已经完完全全离开他的事实,不得不接受此后他连追求赵嵘的资格都没有,不得不接受赵嵘从此以后眼里只会装另一个人,而那个人是他从小到大的朋友。

但他为什么还是放不下?

痛成这样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又在旁边待了多久,什么时候说了句:“我有事,失陪,先走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出婚礼现场,坐在了场馆外小道旁的长椅上。

天色全然黑了下来,新月缓缓攀附着星河。

大冷的天,夏远途却给他递来了一瓶刚买来的冰矿泉水:“冷静一下吧。”

乔南期看了他一眼,接过,拧开瓶盖,仰头猛地往下灌。

“我靠让你喝几口不是让你全喝啊!!你高烧才好多久!!”

乔南期已然喝了大半瓶下去。

“你应该在里面,”他对夏远途说,“我们一起缺席,不好。”

“我和星平说过了,他说没关系。”

乔南期无言。

是了,婚礼的主角不是他,有没有关系,不是他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