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通透(第2/4页)

岑冥翳的休息之处不远,帐外有他的私兵守着。

徐长索作为指挥使,其实跟到这里可以不用再跟,于是站在门外。

但是岑冥翳若有似无地给了他一个眼神,徐长索犹豫了一下,还是掀开帐帘进来,站在门口的阴影角落里。

帐子是临时搭的,空间不大,站在哪儿,都能将帐内的情形一览无余。

谢菱被岑冥翳安置在铺了软垫的椅子上,帐内布置简单,矮矮的木桌上放着一只胖嘟嘟的茶壶,旁边还有几只覆口朝下的紫砂小杯子,同样圆滚滚的,杯壁很厚,看起来圆润可爱,谢菱忍不住拿了一只在手里玩。

岑冥翳见状,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指轻轻拉开,拿出那只杯子,亲自提起壶倒了一杯水给她。

圆滚滚的小杯子装满温水回到自己手里,谢菱才反应过来。

她要是想喝水,明明可以自己倒,根本不用三皇子动手。

不过刚好也有一点渴了,谢菱小声道了句谢,端着杯子小口小口啜饮。

她喝水,旁边没有人再说话,一时间安静下来。

谢菱偷偷抬了抬眼,发现三皇子坐在旁边,姿态闲适,一直在看着她。

但似乎还有另一道视线从别处过来。

谢菱又喝了一口水,悄悄看向门口。

和徐长索对上一眼后,徐长索迅速地垂下目光,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笔直地站在门边。

谢菱心想,她为什么要被两个人围观着喝水。

她不想再喝了,刚要放下茶杯,岑冥翳忽然开口说话,谢菱手一抖,洒了一些在下巴上。

很快一只温热的手用柔软布巾替她擦拭,岑冥翳拿着一方月牙白的巾帕,将她下巴上的湿痕全部拭去。

他没有碰到她的肌肤,手指隔着布巾从谢菱脸颊上擦过。

谢菱不好避开,和他四目相对。

岑冥翳的黑眸像是逐渐热了起来。

谢菱问:“你刚刚,要说什么?”

岑冥翳显然是反应了一下。他说:“我是让人去请太医。”

谢菱哦了一声,心想他只是很正常地说话,她在干什么,随便就被吓到。

没过多久,一位身着医官服的中年男子进来,他提着药箱,替谢菱检查了一遍,最后判断说,这是轻微扭伤,只需要擦药就好。

谢菱谢过了胡太医,从他手里接过了药,很快太医又退了出去,没有对三皇子因为扭伤就兴师动众请太医的事情发表任何意见。

谢菱要擦药,因扭伤的是脚踝,所以要褪下鞋袜。

岑冥翳好像没想到这一层,依旧还是坐在旁边,偏头看着她。

她握着药犹豫了一下,见他还是没有反应,只好跟他说:“三皇子,我需要涂药,可否请回避一下。”

岑冥翳慢慢地眨了眨眼,似乎是不大愿意,这毕竟是他的营帐。

但他没说什么,只是起身站起,还把徐长索也带了出去。

谢菱这才开始上药。涂药时,她听见帘子外面有说话的声音。

似乎是岑冥翳在跟徐长索说着什么,但徐长索有没有应答,应答了什么,听不清楚。

过了会儿,又有其他人来找岑冥翳的声音。

这回谢菱听见岑冥翳阻止他们进营帐,于是加快了速度,赶紧涂完药,把鞋袜穿好。

谢菱提防着有人要进来,甚至已经想好了说辞,怎么解释自己在此处,但等了好一会儿,外面也没什么动静。

直到又过了一刻钟,徐长索的声音才响起来:“谢姑娘?”

谢菱连忙应声,说自己已经弄好了。

徐长索于是掀开门帘进来。

他依旧还是站在门边,不知是不是因为光线的原因,他看起来比之前脸色差了不少。

只有他从外面进来,却不见岑冥翳。

谢菱便问:“三皇子呢?”

徐长索依旧低着头,闷声回答:“殿下有要事处理,让姑娘在此处稍等。”

谢菱上一次见到徐长索,他还叫自己郡主。

她觉得有些好笑,但也说不出来是哪里好笑。总之,就是觉得命运很幽默。

她问徐长索:“你知道我姓谢?”

“殿下告知了属下。”徐长索依旧闷闷。

“他还和你说了什么?”谢菱一边问,一边试着站起来,扶着桌子走了两步。

脚踝已经不疼了,那位太医的药果然很有效。

徐长索哑口不言。

谢菱本来是随口问的,却没想到他不答话。

于是奇怪地看向他。

徐长索张了张嘴,才说:“殿下问我方才是不是在看谢姑娘。”

什么?

谢菱有些懵。

似乎见她面色有异,徐长索又多解释了一句。

“殿下说,若是要看,便好好看护姑娘,如果殿下回来时,见到谢姑娘有哪里不妥当,唯属下是问。”

原来只是交代嘱咐而已。

谢菱也没有太在意。

徐长索说完那句话后,却是攥紧了双手。

三皇子的话,不过是在提醒他,谢姑娘与他主仆有别,不是他随意可窥看的。

徐长索本应要分辩一句,他与谢姑娘素不相识,决计没有那般心思,更何况目前看来,谢姑娘是三殿下钟情之人。

但是他解释的话却说不出口。

他无法否认,他确实看了谢菱,看了很多次。

她迎着风时自由自在的笑容与郡主相像,天不怕地不怕地把三皇子当马骑的骄傲亦与郡主相像。

看着三皇子对谢姑娘悉心照顾,看着谢姑娘在三皇子面前任性骄纵,徐长索才明白,自己心间这种酸涩又空无的情绪,是羡慕。

羡慕他们之间尚无沟壑,亲密无间,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相处。

岑冥翳让谢菱在这儿等,谢菱干坐了一会儿,实在无聊透顶,便想出去转一转。

徐长索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

就这么一段时间,谢菱已经适应了在徐长索面前以陌生人的身份自处。

山间风景到处都差不多,但细细看来又各有相异,谢菱走着走着,也不再觉得时间难以打发,甚至忘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徐长索。

直到徐长索突然上前一步,伸出手臂在谢菱身前拦了一拦,谢菱才抬起眼来看他。

徐长索紧闭着嘴,像个未开缝的蚌壳,只是拦着她,什么也没说。

但谢菱大约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徐长索耳力过人,能听到一些常人无法察觉的远处动静,以前他押送赵绵绵时便常常如此,冷不丁冒出一句,“河流湍急,我们换路”,又或者是“前方有村庄,加快脚程”。一开始,赵绵绵还以为他是故意折腾自己,一会儿停,一会儿快的,就跟其他人押送罪臣家眷时会故意折磨她们取乐一样。

但是后来多了几次,赵绵绵就发现,徐长索是个锯嘴葫芦,除了必要的言辞,不会多说一句话,更不会解释什么,但他每次听到的动静都毫无误差,做的决定也很正确,确实在赶路途中也省了许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