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机密(第3/3页)
结果,管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谢华珏却突然从旁边的院子里冲了出来,像一只亟待捉住小鸡的鹰。
“又有信,是不是给我的?快,快给我。”
谢华珏的声音里,很明显还有哽咽,和浓浓的鼻音。
管事尴尬地定在原地,看看大姑娘,又看了看三姑娘。
谢菱轻咳了两声。
谢华珏也反应过来,扭头看了谢菱一眼。
那双眼睛,又红又肿,不知道哭了多久了。
谢华珏见管事没有把信笺交给她的意思,便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狠狠瞪了谢菱一眼,转身进屋。
谢菱无辜地站在原地,接过管事给的信。
信纸很厚,外面包着一层,是颇显稚嫩和秀气的字体,上面写着一些问安的话,落款是烟烟。
谢菱捏了捏信纸,小心地把外面一层撕开。
露出底下夹层里的字迹,风骨清朗,颇为熟悉。
是樊肆的字。
樊肆在信中写到,她的生辰中秋节快要到了,想邀请她去楼氏酒家吃一顿饭。
谢菱舌尖微动,顶了顶腮。
中秋这个生辰日,是楼云屏的,不是她的。
樊肆想要一同庆生的人,自然也是楼云屏。
谢菱叹息一声。
按着她的习惯,她本应该回绝。
但低头看看手里的信,谢菱还是狠不下心来。
信中写着,中秋是个特殊日子,今年没有办法与她共度,只好提前几日,聊作庆祝。
谢菱想了又想,还是回信,答应。
樊肆就与她约在第二日的午时。
这也不是什么特殊日子,谢菱倒很好找借口,只说自己是嘴馋想出去吃,然后凑巧遇见了樊肆便可。
樊肆安排了一个厢房,位置隐蔽,也僻静,不担心说话会让人听到。
谢菱一进门,樊肆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樊肆看着她,张了张嘴,又把声音咽下。
这么一个来回之后,才哑声笑出来:“谢姑娘。”
谢菱早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毕竟,要他适应这样的真相,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
谢菱既然选择来了,就不打算把气氛弄僵。
她装作没看到,展颜笑起来,像山林间的黑葡萄沾了露水,被路过的小鹿轻轻衔住。
“樊肆。点了什么菜呀?”
她自然地走到桌边,倾身在桌上看了一眼,似乎是很满意,美滋滋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樊肆目光跟随着她,手心松了又紧,也扬起一个笑容,走过去,坐在她对面。
樊肆笑起来时,又有几分倦倦懒懒的气质了,倒显得从容。
谢菱看着桌上的菜,早已经食指大动,给自己挖了一碗香喷喷的柔鱼汤,见樊肆不动,又拿过他的碗替他盛。
樊肆用力地吸了口气,想说什么,嘴唇颤了颤,却又压抑下去,开口道:“你的口味还是没变。”
谢菱笑了:“听说人,想改变自己什么都很容易,但最难拒绝的,就是乡音,还有从小吃到大的口味。”
楼云屏家里的菜色和苏杳镜原先世界的口味很相近,每到吃饭时,她总是爱得不行。
樊肆笑了两声,拨了拨一个小锅底下的炭火,然后揭开盖子。
“那这个,还是你最喜欢的了?”
辛辣香气扑面而来,谢菱眼睛都亮了。
她站起来看向锅里,沸腾的汤汁上躺着一片片烫得刚刚好的牛百叶,谢菱一下子捧住脸,忍不住发出沉迷的嘤嘤声。
“是是是!”谢菱赶紧伸筷子夹,不然再烫就老了。
樊肆的笑意一直挂在嘴边。
看她在对面又是呼气吹凉,又是大快朵颐,忙得不行,便提醒道:“慢着点,还有吃的没上来呢。”
“还有什么唔?”
明明桌上已经摆满了。
樊肆但笑不语。
恰好在这个时候,厢房的门被推开。
楼掌柜端着一个大碗,里面放着面条、鸡蛋,汤汁一看就很香浓。
谢菱差点咬到舌头,目光顿住,看向楼掌柜。
楼掌柜一脸和蔼笑意,慢慢将那碗满满的面放到谢菱面前,然后习惯性地拿腰上的布巾擦擦手,温言道:“谢姑娘,今个儿是您生辰?许个愿吧,一定会实现的。”
谢菱舔了舔唇角。
虽然早就料到,樊肆特意叫她来这里,就一定会有这一出,但亲眼看到楼父端着面过来,心里的感觉还是很难简单用语言表达。
她点点头,配合地闭上眼,嘴角微微勾起,看似像在专心地许愿。
其实,谢菱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愿望都没有许。
这不是她的生辰。
是她和另一段人生交错的痕迹而已,她没有在今天许愿的权利。
谢菱重新睁开眼,对着楼掌柜甜甜地咧开嘴,楼掌柜被她那个表情逗得捂着嘴大笑。
“好,我不打扰两位贵人了,你们慢用。”
楼掌柜推开门出去,眼角的皱褶还因为笑意而堆在一起。
谢菱目光转向樊肆:“樊肆,谢谢你呀。”
“别说这个。”樊肆摸了摸脖子,也拿起筷子在小锅里夹了一把,放凉后,放进嘴里。
“嗯,真香!”樊肆作沉迷样,那表情和语气,完全是模仿楼云屏的。
谢菱知道他故意取笑自己,哼哼笑两声,忙着吃不理他。
美食在吃饱之前都是享受,吃饱之后只剩无奈。
恨自己不能把它们都装进肚子里的无奈。
谢菱挣扎,说:“让我缓缓,我还能再吃。”
樊肆很熟她这个套路,袖口卷起,笑着安安静静吃他自己的,反正他还吃得下。
谢菱在旁边休息,也没说话,氛围就变得有些沉默。
樊肆低头又咬下去几块肉片,终于还是没忍住,抬起头。
他看向谢菱问:“云……谢姑娘,晋珐那边,你是怎么想的?”
樊肆一直关注着谢菱,晋珐要向她提亲的动静虽然不大,但有心之人还是能猜测得到。
樊肆相信谢菱对他说的,她没有再把她的身份告诉任何人。
可偏偏就是如此,晋珐却还是向谢菱提亲。
这让樊肆不得不在意。
“我对他早就没想法了。”谢菱毫不犹豫地说,“这句话,我以前就对你说过。现在的我,也还是这句话。”
“真的,不是嘴硬?”樊肆看着她问。
谢菱嗤笑一声:“我从不嘴硬。”
樊肆咽了咽喉咙。
他目光静静地落在餐盘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再次抬起,落到谢菱的身上。
“如果你真的放下他了,我有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