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私奔(第2/3页)

庵院之中,虽然是关押她的地方,生活大约也清贫,但好歹平定安逸,孰好孰坏,她怎么就想不明白?

他想,赵绵绵什么时候把他当成了对立面?是从一开始吗?

那她那些眼神、动作,难道都是假装的,她紧紧搂着他,把他当成恩人,恨不得一直黏在他身后……难道也是假装的?

徐长索想不明白,他想得头疼,快要爆炸,从来没有这么烦躁过。

可赵绵绵还在安生睡着。

她的惬意,令人觉得刺眼。

徐长索走过去,蹲下身,用匕首的刀柄戳了戳她的手臂,把她弄醒。

赵绵绵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眼中的神色还是很困倦。

徐长索低头盯着她,望进她的眼睛里面去,问:“第一次见面,你说我也是个好人。‘也’是什么意思,另外一个人是谁?”

被吵醒的赵绵绵厌倦地看了他一眼,就又重新闭上,不理会地重新进入梦乡。

徐长索没有再说话,也没有起身走开,没有动弹。

他坐在赵绵绵身边,看着石头上那十几串烤好了没有人吃的蘑菇。

徐长索绑着赵绵绵又赶了几天路。

他们到了庵院的山前。

只要翻过这座山,他们就会到达最终的目的地。

夜路虽然比白日难走,但是有星光月影照着,倒也还能看得清路。

徐长索忽然停了下来。

赵绵绵依旧被捆着双手,被放在马背上,迷茫地看着底下突然牵着马停住步子的徐长索。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什么,最终却没有发出声音。

徐长索倒主动解释。

“要下大雨了。”

过了这个雨夜,他们明天再启程。

附近恰巧有两个洞穴,徐长索用干草布置好,让赵绵绵坐进前面一个洞穴避雨。

他在和赵绵绵比邻的那个洞穴里坐着,随时可以看得到赵绵绵的动静。

山中果然晴雨不定,夜半时,突然惊雷大雨。

徐长索从浅眠中醒来,目光能够看见赵绵绵被雨水打湿的裙摆,便静静地看着。

忽然,赵绵绵动了动。

徐长索咬着牙,没有第一时间动作。

他心想难道赵绵绵学聪明了。

其实最好的逃跑时机就是下大雨的时候,雨水会掩盖一切痕迹,赵绵绵要是真的想逃走,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徐长索靠着洞穴里的山壁,坐着没动。

他眼睁睁看着赵绵绵动作笨拙地从洞穴里爬出来,像是想要尽力地放轻手脚,却反而因为耽误时间太久,淋了满身的雨。

徐长索呼吸屏住,目光看着赵绵绵的背影。

但他没想到赵绵绵会转身。

她没往前跑走,反倒是朝他的方向走过来。

隔着雨帘,隔着惊雷,徐长索和赵绵绵四目相对。

赵绵绵真的朝他这边走过来,好像要自投罗网。

她淋着雨过来找他,浑身湿透。

骄傲的漂亮孔雀变成了湿孔雀,羽毛全被淋湿、瘦弱可怜。

她浑身冰冷,在黑夜里像水妖一般,往徐长索的怀里钻。

徐长索猛地惊了一跳,心脏几乎停顿,伸手把赵绵绵往外推。

他推得不算认真,赵绵绵却像是寻求唯一一个庇护所一般,拼命地挤进来。

赵绵绵乌发全部湿透,脸上也湿漉漉的,眼睛在一闪而过的电光耀映下,似乎有微肿。

她脸上的湿润看起来很难分辨是雨水还是泪痕。

赵绵绵看着徐长索,目光很认真。

“徐长索,我们一起逃跑吧。”

徐长索发懵的大脑慢慢回温。

他低眸看向赵绵绵,方才慌乱的眼神渐渐变得冰冷。

他明白了,这又是她的新把戏。

她一个人逃不走,那个帮她的男人大约也已经被吓跑了。

她无路可去,又需要一个忠心的仆人,所以打定主要要来策反他。

毕竟,他是目前对赵绵绵来说,最好用的人选,不是吗?

徐长索咬着牙关,用力推开赵绵绵的手臂。

但赵绵绵早有预料,她钻进徐长索的洞穴时就已经牢牢地抱住了他的腰,十指紧扣,徐长索无法轻易挣脱。

“徐长索,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赵绵绵的声音像是在安抚一个闹觉的小孩,用温柔下来的声线,把徐长索当成不懂事的幼童诱哄。

“我,赵家,已经不存在了。我对皇帝来说没有任何价值,无人在意,不管我是进了庵院,还是失踪在路上,对皇帝来说都不会有任何区别。”

“可是如果我离开,你可能会被惩罚。徐长索,你在宫里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锦衣卫,如果你能想个办法离开,躲起来,不让人找到,你可以过新的生活。”

“那个小屋,你看到了的,那是先公主留下的奴仆替我置办的。我们可以一起住在那里,你如果不喜欢,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

“天下那么大,我们哪里都可以去。我虽然有很多不会做的,可是我可以学,我们一起生活,就像之前那样,我觉得很好,你不觉得吗?”

“徐长索,你还欠我一个奖励,你记得吗。现在我想好了,我要和你一起逃跑,你答应我吧。”

赵绵绵殷切地看着他,她的目光,让她的诱哄听起来更具有吸引力。

她说了很多很多的细节,让她逃跑的规划听起来真实。

徐长索用力地呼吸,他不知道当时的自己离动摇还差多远,总之,应该很近。

但他最终闭了闭眼,沉声说:“不行。”

“为什么不行?”赵绵绵焦急,“你为什么就不能当做自己消失了呢?那一次,你差点掉下山崖,如果你真的掉下去,你就不见了,他们可能会以为我们都葬身崖底。你可以换一个身份……”

“赵绵绵,我不是你。”电光闪过,徐长索睁开眼,低垂着看向赵绵绵。

那过于黑的眼眸衬得他面容冷漠,高傲无悲悯。

“你没有亲人,你心里没有任何牵挂,所以你可以胡作非为,在世上逃窜躲藏,过那样的日子。”

“我不行。我没有家人,从小到大,我的师父、师兄弟,就是我的家人。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家。”

“赵绵绵,你说对了,我喜……我很在意你。但是我不可能为了你,放弃我找了十多年的家。”

“赵绵绵,为什么你是一个骗子。”

徐长索深深地盯着她,她近在咫尺,他却只能沉寂下来,喉间弥漫着灰尘的味道。

赵绵绵显然是被他眼神中冰冷的沉默给击退了,停止了乞求,瘦弱的肩膀打了个冷颤。

她好像很害怕,不敢再说什么。

但是沉默了一会儿,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想要取暖似的,攀着他的肩膀覆上来,在他耳边,冰凉的唇瓣几乎贴上了徐长索的耳垂,颤抖的声音含着恐惧和孤注一掷的全部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