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我(第2/2页)
我迈开脚步,速度轻快,却又希望自己不至于仓促到引人怀疑。我不敢冒险转头朝实验室里望去。看到格雷森也跟了上来,我松了一口气。
第一间实验室过去了。然后是第二间。透过眼睛的余光,我大致地看到了这里正在发生什么。解剖。人类的尸体躺在金属桌上,被开膛破肚。房间里到处都是盛放器官的托盘。
第三间实验室也过去了。
第四间。
第五间。已经走过一半了。
直到我们来到第七间实验室,那里的风格变了。躺在桌子上的并不是人类,而是一只猿猴。我强忍住好奇,收回了目光。我不能确定,但我觉得那个原本伏在尸体上、身着作战服的人影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抬起了头。藏在里面的双眼是属于人类的——我觉得。我加快速度,希望他不会注意到我们。
我们走过了第八间实验室。空空如也。
在我们身后,我听到上了铰链的玻璃门打开时发出的声音。走廊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我分不清他们是在朝我们靠近还是远离我们而去。
第九间实验室。依旧空空如也。
此时此刻,我已经能够看到前方滑动玻璃门里面的情形了。一排又一排的滚动实验台,上面还支着圆顶的塑料罩。
刚走过最后的两间实验室,格雷森就伸手按下了滑动门旁边没有标示的圆形按钮。在门打开的同时,我们谁也没有回过头去,忙不迭地迈进走廊,来到了一片开阔的空间里。
滑动门把我们和身后的脚步声隔离开来,只留下了一片沉寂。
这些桌子都是钢铁制成的,每张大约都有8英尺长、3英尺宽。每排7张,一共3排,整整齐齐地排列着。
我走近最近的一张桌子,朝着圆形的透明塑料罩里望去。是一具人体,我不认识这个人。我又挪到了下一排——一个中年女子。我以前见过她,她坐在沉入湖中的机身位置,是第一个跳进湖里游上岸的人。我最后一次见到这个女人时,她还在昏暗的月光下坐在岸边瑟瑟发抖,央求我们去营救她依旧留在飞机上的丈夫。旁边的实验台上躺着一个黑人小孩,大约10岁左右。他看上去很眼熟,但我不确定。
我在最后一排里扫视了起来。迈克,吉莉安,他们全都一动不动地躺着,双眼紧闭。怎么回事?他们是死了还是被打了镇静剂?
左手边,一条短小的通道将这里与隔壁的帐篷连接在了一起。还有更多罩着塑料罩、摆放着人体的滚轮实验台挤在接驳通道里。我猜其他的帐篷里也摆满了这样的工作台。
在我右手边远处的一面墙上,一阵机械的嗡嗡声打破了屋里的宁静。是一条传送带。它和墙壁一样长,从实验室后方的一条黑暗通道通往角落里一个没有窗户的小房间。传送带突然动了起来,高低不平地起伏着向前运转。格雷森和我紧盯着它,等待着。缓缓地,一个被塑料布缠绕着的包裹从通道里出现了。那是一具尸体,他们做完实验的一具尸体。我突然明白这个设施是做什么用的了。
这是为了进行某种实验而准备的大型流水作业线。
某种实验——这就是他们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原因。我现在能够确定了,也知道我们该怎么做了——离开。但在弄清楚哈珀在不在这里之前,我是不会走的——如果她也在这里。没有她,我哪儿也不去。
我们身后的滑动门打开了。格雷森和我愣在了那里。我希望这个身穿作战服的人会将下一具尸体推回实验室区域……
那个人走过第一排,还在朝我们靠近。
“我觉得我们应该谈一谈。”
从作战服里传出来的是人类的声音,在房间里低沉地回响了起来。
我向着实验台旁横跨了一步,沿着实验室中间的走廊走向了帐篷远处的小屋。身着白色作战服的格雷森也笨拙地模仿起了我的动作。我们两人谁也没有回头。我们跨着大步——步伐也许有点儿太快——沿着平行于传送带的宽阔步道,赶上了被塑料布缠绕着的那具尸体。
“嘿!”那个声音喊道。
滑动的金属门在我们靠近时打开了,露出了一个只摆放了一台大型机器的空旷房间。机器的长度和右手边的墙面差不多:我猜那应该是一座焚尸炉。我推测帐篷的另一头应该也有这样一个炉子,供那半边的实验室使用。
我给格雷森使了一个眼神,告诉他我想要做什么:设一个圈套。
他点了点头,从外套前面宽松的袋鼠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枪,沿对角线撤退到了房间门旁的盲区里,也就是机器和墙体相邻的地方。
我掏出自己的手枪,把紧握着枪把的那一只手藏到背后,试图露出平静的表情,仿佛自己正在耐心地等待着什么。
滑动门打开了,露出了一张人类的脸庞。那是一个中年男子,看到我时似乎并没有感到惊慌。
他朝着屋里迈了一步。“尼古拉斯——”
格雷森用枪柄重击了那个男人的头盔,把他打翻在地。但是,这个举动并没有把他打晕,反倒是格雷森也被他拉倒在了地上。我掏出自己的手枪,在他们二人躺在地板上来回滚动的过程中寻找着机遇,想要……
在双开门还没有关闭之前,另一个人影冲了进来,双手高举。我愣住了,无法从对方的双眼上移开自己的视线。
他用戴着手套的双手缓缓伸向了自己的头盔,停顿了一下,凝视着我,等待着双开门关闭。
地板上,格雷森和那个人也停止了挣扎,双双震惊地抬头看着这一幕。站在我面前的男人摘掉了自己的头盔。出现在我眼前的人就是……我自己。
确切来说,他是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复制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