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劝降(第2/4页)

章旦的溃兵有部分是京城的守卫,有部分则是无业流民、游手好闲的混混之类,这两类也是区分对待的。士卒,另行编队,也不重责,但对有官职还陪着章旦疯的,有一个算一个治起来毫不手软。

总之,层次分明,很符合她的一贯风格。

再有就是善后了,恢复生产是必须的。乱军过处必然有损,因此受到损失的百姓要有减免税的措施——不减他们也拿不出什么钱粮来了。因此受损负债卖身为奴婢的,官府出钱赎回,务必不能减少良民的数量。等等。有被乱军挟裹的人,开了条子许他们回家与家人团聚。等等。

章旦与章嶟一样,逃命也没忘了带金银珠宝,熊孩子妹妹直接分了一半给献头的首领,拿了另一半回来交差。公孙佳也不好骂她,分了一半让熊孩子犒赏三军,另一半就用来填窟窿。

章碛微微怅然,挺能干的一个人,可惜就这么走了。他试探地问公孙佳接下来有什么计划,赵锦也很坦率地告诉他:“现在敝上应该已经行完燎祭了。”然后拿出正式的文书,算是通知章碛。

章碛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既然拦不住,他也没有再当面责问赵锦。事已至此,他更加希望可以与公孙佳联手,把南边那个章砳给干掉!那个才是他的腹心大患。赵锦此来却不是为了这个的,她说:“这不是在下可以做主的事情。”便告退了。

章碛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是可行的,他想了一下,召集了容逸又命人请来赵司翰,这两位曾是昔年的丞相,想必会有更好的办法。

容逸与赵司翰面面相觑,心道:你还没看明白?赵司翰就更是懊悔:当年三个皇子,为什么不好好教一教?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两人都没有对章碛当面挑明,而是说会与赵锦谈一谈。看到章碛一副放心的样子,两人不知是该心疼他,还是心疼自己。论理他们都是老鬼了,该心疼天真的年轻人,想到自己的一腔抱负、想到天下的百姓,又觉得自己真是太可怜了!

出了行宫,赵司翰道:“去见见文华?”

容逸道:“本就打算见她的。”

赵锦在雍邑的宅子都还没被没收,也是奇景了。容逸、赵司翰与在雍邑的几位京派望族的话事人都到了,再见面时感慨万千——赵锦越活越精神了,谁能想到,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妇人还能跑这么一趟呢?

她还与他们平起平坐。

容逸等人还要顾及身份,再确认一回:“果真没有转圜余地?果真是敌国了?她真的已然自立?昔日君臣之义,就这么断了吗?”

赵锦道:“是要敝上为臣?敝上也曾为臣,可君呢?要拜哪个君啊?你们还想做左右逢源的忠臣吗?再扶立一个庸主,再小心伺候着,再担着所有的事儿,再来乱一回?怎么从京城逃出来的,都忘了吗?这年月,庸主安排不好天下事。别跟我抬杠说英主,你们的英主在哪儿呢?”

容逸问赵锦:“如果我们愿意遵从天命,又如何?”

“顺天应命,那不挺好?”赵锦说。

容逸也跟她摊牌了:“这事太大,你得说明白。”

赵锦道:“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她呀!她什么时候没有成算,什么时候骗你玩儿了?再给你们说句实话,你们有多久没有收到下面的公文了?”她一口气报了七座城的名字,“都已闻风献城了。郡守还是郡守、县令还是县令,该抚民的抚民,该征粮的征粮。”

赵司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我来的时候,”赵锦说,“他们已献城,自然不会再给你发文书啦。敝上让我把这个消息先告诉你。”

容逸与公孙佳是有默契的,也一直在配合,但他仍然坚持要赵锦给一个明确的说法,赵锦道:“我在行宫里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国书都递了,人头也交了。刚才对你也说得很明白了,一切如旧!她之前请走章嶟的时候,何曾损害过大家?咱们现在还有得‘损’吗?是咱们需要有这么一个人,既有兵马,又能把道理和利害都看得明明白白的,还不会趁机把咱们当肥羊给宰了,又能安排好大家,你们说是不是?”

几人早就有预感,且私下与交好的人不知道说过多少回了。反正,他们不能让南朝得势,既然如此,那谁当皇帝确实也没什么区别了。再说了,换一个人当皇帝,说不定就此转运了呢?

直到此时才有人想起来:“可她是个女人呀!”

赵锦斜眼看他,这个人赵锦也认识,谢普。她笑道:“您终于想起来了,要么,让她走,咱们拜您为主?”

容逸道:“莫说气话!”

谢普道:“不是我多事,可这礼仪怎么弄?元铮呢?他算什么?后嗣怎么立?她只有一个女公子呀。还有七庙……这……后宫……礼法……”

赵锦道:“现在想后宫是不是太早了点儿?先把眼前过下去吧,再等等,梁平该来叫你起床了。再说了,非得照着旧样子来?制订礼仪这不正是诸位的长处吗?真要让别人把一切都做完了,要咱们有什么用?看看,看看,这里还剩几个人呐?!还等着别人来求吗?!换一个人,不会这么需要你们的!”

赵司翰想了一下,赵锦后来说的这些话倒真是为了大家着想,他的心也软了些,说:“也罢,我去劝太皇太后。”

赵锦压住了他的袖子,姐弟俩眼神交汇,赵锦的心也软了,当年她也曾求过这个弟弟的庇佑。她说:“别自己去,叫人记下来了,好看么?让王济堂去劝,那老货,心里明白着呢!你只要对他说,太宗的血脉会被保全,章嶟已经死了,公孙不会报复到别人头人,他是会做这个说客的。你劝,不如他劝。”

赵司翰道:“几乎忘了还有这个人啦,好,我去找他。”

容逸当机立断:“那就这么定了!”

游说太皇太后是很无趣的一件事儿,她与章碛一样,至今仍然是有个合纵连横的想法。被王济堂说明了,才如梦如醒:“原来她是想干这个事?!她怎么能呢?她一个女人家,这心是不是太大了点?”

王济堂道:“娘娘!”怎么这个时候还跑题了呢?他把太皇太后的魂儿给叫了回来,对她说:“她怎么想的,咱们也猜不到,咱们只看自己好不好?”

“好,你说。”

王济堂道:“上皇已然驾崩了,可三郎还在,咱们说他是伪帝,他有土地有兵马。咱们现在是被两面夹击,公孙要南下,咱们在路上。三郎更不用说,他现在也够不着公孙。已然有人献城降了公孙了,唉……”

太皇太后垂泪道:“我怎么就不死在京城了呢?死在那里,好歹不用亲手把玉玺交出去啊!你让二郎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