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太阿 我这一生一直是你的陪练,我总该……(第2/4页)
他们这样安排是觉得杀死江少辞板上钉钉,故而谁也没考虑过后续。然而,两个意外发生了。
第一个意外,误入三生镜的那个女子竟然活着出来,并且摸索到了他们布阵之处,当时所有人的神识都困在三生镜中,赵绪林只能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上山,杀了东方漓。第二个意外是江少辞竟然记吃不记打,依然像个傻子一样相信女人,甚至不惜自杀送牧云归回到一万年前。
南宫玄和东方漓本就是后世的人,一万年前他们还没出生,所以没被抽走。而宁清离、詹倩兮、桓致远这些一万年前就活着的人,被动回到过去。其实一千年后的世界才是宁清离精心安排的,逆转时空浪费了宁清离所有布置,还导致他们付出了比预料多得多的灵气。一步错步步错,时空转换次数越多破绽越多,宁清离原本计划被全盘打乱,他很快冷静下来,根据江少辞的心病重新布局。
最了解你的人未必是自己,而是对手。按宁清离的想法,江少辞一世骄狂,却毁于一个女人的谎言,从此绝不会再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女人。然而,人总喜欢以己度人,越是聪明人越容易陷在自己的茧房里,宁清离不相信别人,所以无论如何无法想象,江少辞会明知结局而重蹈覆辙。
可是,江少辞偏偏做了。他破解了宁清离的诡计,挣脱了三生镜。
三生镜真实而庞大,一旦进入,无论多强的神识都无法挣脱,但是同理,被破局后对主人的反噬也是巨大的。宁清离本体受到反噬,桓致远、詹倩兮虽没被反噬,但他们的法力抽空大半,这种时候出去面对江少辞,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他们三人相互提防,最后却作茧自缚。桓致远、詹倩兮需要时间恢复灵力,宁清离更是需要时间养伤,最后,宁清离铤而走险,在藏身之地外布下绝杀阵法,然后利用东方漓将江少辞引入阵法。一旦进了阵法,江少辞实力被压制,他们就能夺回主导权。
可惜在最后一步,他们还是失败了。
宁清离虽然可惜,但并不觉得意外。若是江少辞识不破,这种人,也不配成为宁清离的徒弟。
到了这一步,双方都不再掩饰。江少辞双手凝气,四周魔气飞快向他涌来,都形成倒灌风旋。暴烈的魔气叫嚣着嗜杀,但是到江少辞手边却温顺如羔羊,乖乖缠绕在他掌心。江少辞眼瞳逐渐变成红色,他紧盯着那道神念,说道:“我当你们害死我后有多风光,原来也不过如此。多谢你替我引路,桓致远,詹倩兮,都出来受死吧。”
天空晦暗,铅云密布,一个诡异的漩涡出现在半空,像漏斗一样向深山内部倾泻。涿山不断聚集的魔兽仿佛感受到什么,抬头,对着漩涡的方向齐齐嘶吼。
这副奇景引发所有人关注,慕思瑶正在赶路,忽然侍卫惊呼一声,指着天边道:“郡主,您看,那是什么?”
慕思瑶抬头望向云层,她感受到前方浓郁到不可思议的魔气,深深皱眉:“过去看看。”
侍卫劝道:“郡主,如今昆仑宗外被魔兽团团围住,我们若强行突围,一旦引发魔兽注意,后果不堪设想。”
慕思瑶正待说什么,忽然一阵地动天摇。眨眼的功夫,漏斗云的颜色越发深了,像天神之鞭袭向人间,带给人最原始的巨物恐惧。漏斗云以摧毁之势向地面压去,倏地,底部有一阵亮光划过,霎间照亮那一带。侍卫费力盯着云层,问:“郡主,方才那是闪电吗?”
慕思瑶也仔细盯着,忽然她感受到什么,大惊道:“那是剑气!不好,那里打起来了,快走。”
在慕思瑶的印象里,如今天底下能发出这么强剑气的人屈指可数,而江少辞一定是其中之一。
江少辞蓄满魔气,向宁清离的神念袭去,半途魔气被一道剑气阻拦。如今魔气横行无忌,剑气算是少有能克制魔气的东西。江少辞短促笑了一声,说:“桓致远,你终于出来了。”
宁清离本体受到了反噬,急需休养,而詹倩兮的修为一大半是靠外物堆积起来的,和剑修实打实修炼出来的根基不能比,所以,桓致远成了三人中恢复最快的。
桓致远握着剑站在江少辞面前,手指不知不觉绷紧。他目光扫过江少辞,一去万年,故人分毫未变,依然意气风发,神采飞扬,耀眼的令人心生嫉妒。
桓致远时常在想,他到底哪里不如江子谕,凭什么他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连吃饭时都默背法诀,入道以来不敢有丝毫懈怠,却永远比不过江子谕。若江子谕比他勤奋,比他家世显赫,桓致远都能接受。然而,江子谕出身凡人,来自民间一个不出名的小国度,父母皆是凡俗;他很少上课,从不完成课业,对什么都漫不经心,却总能轻而易举超过桓致远。
凭什么?凭什么江子谕不需要努力就能得到一切,那桓致远这些年苦行僧般的清修,到底算什么?
如果桓致远离得远,他不忿片刻也就罢了,偏偏他是江子谕身边最好的朋友。他成日看着江子谕胡闹,看江子谕用十分之一的时间取得和他同样的成绩。越靠近,他就越知道,自己是多么可悲。
两人年幼时,桓致远还能用翻倍的时间和辛苦补回差距,然而到了后面,桓致远就算不眠不休也赶不上江子谕的进度了。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辈子,无论他怎么努力,他都无法超越江子谕。
修仙界众人提起他时,都会特意介绍他是江仙尊的陪练,桓致远那些年无数次听人羡慕地提起,说他运气真好,交到了江子谕这样的朋友。
桓致远的自尊心在日积月累的嫉妒下,终于被扭曲成一个怪物。他一点都不想有这样的朋友,他明明有自己的名字!
后来,如他所愿,江子谕消失了。可是桓致远的世界像坍塌了一半,此后有好一段时间,他都不敢看到剑。他将自己放逐许久,直到自己的家族也遭遇苦难。他听到桓家举家覆灭的时候,心想,大概这就是报应吧。
他痛苦了那么久,他以为他终于克服了心魔,克服了年少时的嫉妒。但是此刻,当江子谕再一次站在他面前,桓致远才意识到,他的心魔从未远去。
斗转星移,他变得沧桑陈腐,被岁月侵蚀成曾经最鄙夷的模样,做下很多他自己都看不起的事情。记忆中那个梦想仗剑天涯的少年已面目全非,再想不起曾经的誓言。而故人,依然锋锐如初。
桓致远艰难地弯了弯唇,说:“子谕,好久不见。”
江少辞同样似笑非笑,薄唇微勾:“好久不见。不过,我叫江少辞。”
说着,他拔出地上的佩剑,执剑向桓致远袭来。剑锋霜寒,一往无前,如雷霆之怒。桓致远体内涌起股久违的激情,多少年了,他再没有和人痛痛快快地练过剑,此刻,他仿佛重回年少,身体心境都年轻起来,再一次感受到当年学剑时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