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3/4页)

他被抓着头发摁倒在一人肩上,笑声与尖叫声直往他耳里钻,周逸濒临崩溃,挣脱开监工还没跑两步又被抓回去,跟监工们扭打在一块。

汪庚乐得看他们打起来。

在这里他的绝对优势便是人数。

这些没了星之力的修者与普通人无异,浑身是伤反反复复得不到治愈,又累又饿,体力消耗得不到恢复,根本打不过监工与守卫们。

周逸也是个硬骨头,坚决不碰瑟瑟发抖挤作一团的地鬼们,被揍倒在地也紧紧抱着监工不撒手。

汪庚鼓掌的同时站起身,朝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已经没力气站起身的周逸走去,他踩着周逸的头弯下腰去说:“周少主对太乙大小姐的一番真情实在是让我感动,宁死不碰别的女人,叶圣看了都该感动,可你不能让这些地鬼怀孕,对我们来说,就是你那玩意没用。”

“没用的东西,不要也罢,你说是吧?”

周逸脑子懵懵地还没反应过来,汪庚已经伸手,石当忙把他的大刀递过来。

监工们把他踹翻过身去,汪庚手起刀落,周逸什么都来不及想就痛晕过去。

*

赤身裸体的周少主又被扔回了天坑中。

监工命令,每一个路过他身边的人,都要对他说一声恭喜少主。

周逸隐约记得小时候听家里的老管家说周氏血脉被人诅咒了,对方诅咒周家人惨死灭绝。

父亲说那是谣言。

可周逸现在觉得,这诅咒或许是真的。

他已经不知道时间的流逝快慢,只觉得有意识的每一瞬间都无比难熬,还得听那一声声恭喜少主。

这四个字在他心中刻下了永远无法被抹除的印记。

周逸麻木地想,叶元青知道吗?知道这里是怎样的地方,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又忍不住想陈昼,他也经历了同样的事吗?所以才变成现在这样吗?

他胡思乱想着,心中剧烈的仇恨过后,便是深深地恐惧。

有人影朝他走来,周逸闭着眼不愿看,却感觉到温热的衣物遮在身上,眼皮一跳,缓缓睁开眼,果然瞧见文素。

她又给了自己衣物,露出了双肩的伤痕。

他总算明白文素双肩上的伤痕由来。

周逸与她无言对视片刻后曲起手臂遮住眼,泪水划过眼角滴落。

文素说:“如果你迫切地想离开这里,不如赌一把。”

周逸哑着嗓音问:“怎么赌?”

“你应该不笨,我听监工说过,他们只要你不死。”文素说,“赌他们不敢让你死。”

周逸挪开手臂,红着眼看她,文素蹲下身,朝他脖颈伸出手道:“监工来不及阻止我,所以最先出手的会是在鼓楼的守卫。”

他们处于天坑中心位置,监工们都在沙河边,发现文素要掐死周逸想阻止也得跑一段距离。

更何况监工为了防止武器被夺反被威胁,所以不带利器,只拿棍棒,但鼓楼上的守卫都是弓箭手,尖锐的长箭才能造成致命伤。

文素伸出的手悬停,问他:“你要赌吗?”

周逸手指轻颤,咬着牙道:“赌。”

文素说:“如果能出去……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去告诉北斗的人,陈昼在哪。”

周逸听得微怔,目光复杂地看她,深吸一口气道:“我答应你。”

于是文素伸出双手掐他的脖子,周逸呼吸一滞,面色涨红,意识逐渐抽离时听见鼓楼传来警报声,一支长箭携带破空声而来刺中文素肩膀。

文素闷哼声松开手,周逸听见监工谩骂的声音,他们朝自己飞奔而来,他颤抖着,大口喘息地同时努力挣扎起身握住了文素身上的长箭拔出,在监工们来到之前狠狠地刺入心脏。

监工们肉眼可见地慌了,背着周逸又朝天坑岸上疯跑,他试图自杀的消息被鼓楼传到咸池,也惊醒了部分奴隶。

程敬白远远见到文素爬起身也朝天坑边缘跑去,他发现这姑娘竟然拿一根树枝杀了自己又复活过来。

林枭说:“用树枝的话……她这力道和精准度,得试很多次才行。”

李不说闭上眼道:“她想送那位周少爷出去。”

程敬白啧了声,语气不咸不淡道:“算他走运。”

*

文素复活后朝离开天坑的通道跑去,被守卫们凶恶地拦下,于是撩起长发指着肩上牙印说:“我去找许星主。”

守卫们以为她是闯祸了想去找许星主求饶,一个个眼神又变得暧昧,却也放她离开了。

文素深吸一口气,没有迟疑地朝咸池方向跑去。

她不是第一次来到天坑上边,与下边恐怖的烈焰蜂巢状不同,上边简直是精致的世外桃源,花树丛林与精巧的楼阁,鼓楼威严霸气,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檀香味,而非令人作呕的皮肉被焚烧的气味。

在那些花丛之上,还有萤火飞舞,点缀了这条阴暗的小道,文素如一只翩飞的蝶从中掠过。

陈昼被监工带走时文素就知道今日汪庚喝了酒,又叫他去折辱,于是她选择在这时候行动。

她以前胆小怕事,一激动就克制不住地发抖,就连反驳别人一些小事时都忍不住心跳加快。

她一个人做不成任何事。

可掐周逸时她无比冷静,将树枝插进心脏时控制着力道精准。

她学会写字,学会思考,学会看清局势权衡利害。

文素以为她做到了这么多事,她有了如此大的改变,她可以救陈昼了。

在跑向咸池高楼去找陈昼时她想起曾经的一幕幕回忆:

那天她被许良志抓进咸池高楼,屋里都是喝得醉醺醺的男人,许良志笑盈盈地捏着她的下巴,瞧着她在自己手中瑟瑟发抖,又捏了捏她的脸说:“瞧,你把自己洗干净后,长得正合我心意。”

那人咬着她的肩膀,舔着血液说:“若是铃响时你还能站着从这屋里出去,你就能去三楼让他们放人。”

那一整晚她都被熏人的酒气堵着鼻子,不堪回首,却又顽强地撑过去了。

文素在一屋子醉鬼意味不明的注视下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推开门离去。

她攥紧手,贴着墙壁走不让自己倒下,深呼吸数次才保持清醒,克制着不让自己发抖往三楼走去。

没关系,至少这次终于不是陈昼保护她,而是她保护陈昼。

文素如此想着,满心欢喜地去三楼救人。

三楼的门没关。

她看见背对自己跪下的陈昼,他低垂着头,人们围绕着他指指点点哄笑出声。

文素听见他一字一句地说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话。

他说:我是猪奴,我不是北斗的大师兄。

文素双手捂嘴退后,不敢让被揍倒在地的陈昼发现她在外边,她听着那些嘲笑和陈昼重复的话语,泪水止不住,却死咬着嘴唇不敢发出半点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