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外面响起梆子声,此刻……(第2/3页)

冯依依心里还有一个担忧,关语堂应该这两日就会来京城接她。万一被娄诏发现,岂不是就会知道辛城?

心中烦乱,尤其门边还有一个守着的婆子,时不时往她看上两眼,生怕她消失了一样。

“姑娘稍等,水很快给你准备好。”婆子讪讪一笑,收回目光,继续守着,一副尽职尽责。

另外两个婆子在浴间里放热水,木桶拎起来、放下,浴桶才刚没过底儿。

“你说她是谁?听着叫什么伊姑娘。”一个婆子放下桶,搓搓双手。

另一人偷偷往门那儿看看,压低声音道:“看这身打扮了没?怕是个被拐的,听口音也不是京城这儿的。”

“拐的?难怪一身粗衣,皮肉倒是细腻的很。这倒就说得通了,怕是地方的富家女儿,也是可怜。”

“还用得着你来可怜?”试水的婆子笑了声,“你不看看她来的这是什么地方?咱家大人家里可没有女人,她是第一个,要是长眼色,会来事儿,肚子争点儿气,将来还能错?”

“说的也对,别人家盼都盼不来。”

“最近京城一股风气,就是给贵人送姑娘。八成她也是有人送来给咱大人的。”

两人嘴碎了几句,就继续往桶里倒水,最后撒了些干花进去。

冯依依并不知道婆子们给她安了一个悲惨美人的身份,心里想着接下来该如何。

“咳咳!”娄诏站在窗前,双手摁着窗沿,几声咳嗽过后,胸闷稍缓。

手边一把酒壶,他习惯的伸手攥上,举起送至唇边。

“大人,”清顺走进书房,见到窗口站的人,疾走两步上前,将酒壶从人手里拿出,“别喝了。”

娄诏手里一口,细长手指轻轻勾起:“查到什么?”

清顺张张嘴,随后看看自己手里的酒壶,笑着道了声:“这是什么酒?”

娄诏扫了人一眼,面无表情走到书案后坐下,一手搭着扶手,手指轻敲:“我问你,查到什么?”

“也没什么,”清顺观察着娄诏脸色,攥着酒壶的手紧了紧,“少夫人住在西域街邻街的客栈,才进城三日。”

“就她一人?”娄诏问,咳嗽过的原因,他的嘴唇红得异常,像染了血。

“是……”清顺回着,面上有些犹豫,“大人,小的多嘴一句,都过去两年,外人眼里少夫人已经没了。”

“清顺,”娄诏盯着人,眼睛一瞬不瞬,“你很愿意教别人做事?”

清顺耷拉下脑袋,早知道会是这样结果,冯依依还不如不被找到。

自来知道娄诏性子,清顺只能如实说出:“有人去过顺天府要人。”

娄诏右手不禁握紧扶手,耳边是冯依依的那声“稚儿”,无形的手撕扯着他的胸口。

清顺看看娄诏脸色,声音小了许多:“那人称呼少夫人是,是娘子。”

说完,也不敢再看娄诏。想想人一直寻找了两年,这找到了吧,冯依依却是嫁了人。

还能说什么?当初人就在你身边,对你好,对你笑,可你就是无动于衷,死沉着一张脸把人一步步的推远。

清顺一直跟着娄诏,但在这件事上,他是向着冯依依的。当年的事,他看得真真切切,的确娄诏是把人作没的。

冯家毁于一把大火,但凡冯依依心里对娄诏有一点情意,出事后肯定会来寻他的。

事实证明,人的心冷透了,宁愿隐姓埋名,也不愿再沾着娄诏。

清顺像一块木头似的杵在那儿,双手搭在一起,一句话不说。

“那人姓甚名谁,哪里人氏?”娄诏开口,胸口的憋闷难受,此刻涌上头顶,几乎炸开他的脑颅。

他坐在那儿,已然是往昔的冷淡,可是内里的焚烧几欲让他成为灰烬。

“这?人很快就走了,再没去查。”清顺一个激灵,脑子里蹦出一个念头,娄诏想夺□□?

可一想又不对,那冯依依本来就是娄诏的妻,两人从不曾和离。他就知道,娄诏的婚书还收的好好地,冯家那边也没给解婚书。

娄诏坐着,一动不动,眼睛几次落在清顺手上的酒壶,眼尾晕出微微的红。

良久,他道了声:“下去吧!”

“是,”清顺躬身后退两步,到了门边,临出去前还是开口劝了声,“大人,早些休息。”

书房门吱呀一声关好,周遭静了。

娄诏双臂撑桌站起,双目盯着跳跃的烛火,唇角动了动:“才两年,嫁人!生子!你倒想断得干净!”

那双无形的手继续撕扯着他内心,痛不欲生。

两年来的寻找,他自始至终认为她活着,当初冯家遇难的尸首,明明少了两具。

可是找到了,竟是这种结果?

娄诏捂住胸口,熟悉的憋闷再次席卷而来,一张俊脸涨成猪肝色。

他倒在冰凉的地上,遇到冯依依之前,他以为这个胸悸的毛病已经好了,后来才发现一直都在,而且越来越厉害。

好似又回到了那个血染成的黄昏,耳边哀嚎声不断。

天气不算好,云层压得很低,就像直接压在了人头顶。

关语堂一宿没睡,守着那间客房一直到天亮。

自然是等不到人,床边还有冯依依摆得板正的衣裳,小小包袱搁在枕头边。

这一夜,关语堂想了很多,冯依依会去哪儿?想来想去,问题还是在西域街,以及那间神堂。

船上的伙计们还在等着,关语堂大清早先跑去了船上安排。

平日最勤快的阿辰跟着关语堂走到船头:“当家,你怎么突然要留在京城?”

“对,你们先回辛城,”关语堂脸色不算好,但还是用以往爽朗的语气,“娘子她想给老爹找个方子治头疾,我得留下来陪她,有一点眉目。”

“啧啧,”阿辰笑着摇摇头,眼神带着揶揄,“怕嫂子被人拐走是吧?”

关语堂胸口一滞,刀扎一样刺痛:“别瞎说!”

“好好,我跟兄弟们说说。”阿辰性子大大咧咧,完全没发现关语堂的异样,“可是眼看就快端阳节,到时候你们怎么回去?”

“到时候看看,有船就跟上。”关语堂道,心中焦急不想再停留,“那成,你们收拾好就启程回辛城。”

说完,大步流星踩上跳板下船。

阿辰从后面跟着,想下船送送。

这时,渡头过来几辆马车,不少仆从站在那儿等候。再看运河之上,一艘大船逆着晨光正缓缓而来,晨风招展着杆顶的幡旗。

这番架势,一看便不是普通的富贵人家。

阿辰眼中生出向往,笑着问:“当家,你说生在这样的人家,该有多好?吃穿不愁,一大帮子人伺候。”

“别做梦了!”关语堂无心管谁家富贵与贫穷,他现在只想找回冯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