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宴会 “胆子怎么这么小。”(第2/3页)
这位姑母张扬肆意,一生爱热闹,和离之后更是行事不羁,最喜欢把小辈们都聚在一起凑热闹,她的赏花宴,多半是贵族男女相看的好时机。
不过这种场合于她倒也没什么关系,总归不会有人在这个关口跟她求亲,柔嘉虽有些疑惑这位姑母怎么突然对她亲近了起来,但看着染秋和桓哥儿担心的神色,到底还是松了口,打算出去走一走。
三月间,杨柳如烟,百花绚烂。
因是赏花宴,因此从早上开始,公主府前便宝马香车,络绎不绝,来往的宾客,各个盛装华服,衣香丽影。
柔嘉到的时候,园子里的宾客已来齐了大半,分坐两席,她粗粗扫了一眼,只见一众宾客中,要属白家的嫡女最为瞩目,宴席还未开始,不少人围在她身边谈笑。
而另一边站着一个身形瘦高,眉目疏朗的姑娘,一袭天水碧襦裙,带着几分书卷气,身旁也站着几个气质相近的姑娘。
柔嘉虽未见过她,但那晚上被藏在帘后时粗粗听了一耳,此时一眼看过去便明白了,眼前这个大约就是周明含了。
她是周将军的妹妹,又是大缙有名的才女,听说皇兄还为她破了例,准许女子进太学读书,如今又特赐了她进宫做女官,将来更是可能成为皇后,确实是个传奇。
柔嘉看着她们和周围人笑意盈盈的样子,忽有些心生羡慕,不禁想到了自己。
她父亲虽出身世家,但出生时家世已然中落,又是庶子旁支,因此尽管一身才华,最后还是不得不做了他人的幕僚,沉浮十年方得了一个七品差。
她幼时的日子过的并不算好,父亲不在的时候,便和母亲一直守在一方窄小的园子里,日子过的捉襟见肘,依稀只记得每次和母亲去前院领薪时都要受那位刻薄的老祖母好一番磋磨。
后来父亲因公殉职,没了父亲的庇佑,他们的日子愈发难过,连那点抚恤都被克扣了大半。
一个美貌的寡妇,带着一个幼女,无依无靠,无权无势,处境可想而知。
那段时间母亲总是抱着她以泪洗面,柔嘉不知道是不是有人逼她了,只知道从父亲死后院子外面便似乎有总是鬼鬼祟祟的身影,吓得她整晚整晚的不敢睡。
其实认真说起来,她也不知道母亲和先帝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为人子女,她知晓母亲的艰难,也从不愿用恶意去揣测她。
毕竟像她们这些浮萍一样的人,最大的愿望不过就是活下去罢了。
所以柔嘉很是羡慕白从霜,周明含,羡慕她们良好的家世,不用在这个年纪就考虑要怎么求生,羡慕她们能够得到别人的尊重,活的体面有尊严,连皇兄都愿意打破先例。而不是像她这样,皇兄只会一次次分开她的腿,逼她过早的承受着生存的压力。
柔嘉静静的站了片刻,才慢慢收回思绪,再一次从对比中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的处境,抬步上前去。
她一贯很安静,并不想惹人注意,但偏偏极为美貌,她一出现,整个园子里花都仿佛失了色一般,娉娉婷婷,艳若桃李,叫人纵是不喜,也很难忽视。
“见过公主。”
周明含因着兄长的事,一见着来人,脸色顿时便冷了下来,连行礼也只是冷冷淡淡的微微一福。
“公主万福。”
白从霜因着太后的缘故,对着她亦是厌恶,也只是不冷不热的福了一福。
两位将来很有可能登上后位的贵女对着这位公主都不是很待见,其他人一见,便也愈发的敷衍。
柔嘉已然习惯了这种态度,神色如常的叫了起。
只是大约是周明含要进宫的消息放了出来,宴席上两边的人笑里藏刀,口蜜腹剑,听得她隐隐有些心烦。她更是不想站队,卷进任何一方,因此在陪着大长公主饮了三巡,不失礼数之后,便借着不胜酒力的借口匆匆离了席。
今日是私宴,不少男女皆借着理由半路出来,柔嘉走了一路,时不时能撞见两个或并肩行走,或絮絮低语的男女,一低头看见他们微红的脸颊,和一触即离的指尖,她微微怔愣,有些酸涩的移开了目光。
她这辈子大约都不会再有这么纯真的时候了,皇兄他总是用最直接的方式,带给她最原始的感受。
不过这样也好,她也不会生出任何错觉了,不会再把他当成是从前那个温润如玉,令她仰望的太子了。
柔嘉收了收心绪,正欲折身回去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枯枝,“吱呀”一声响,那前面原本要牵上手的两个人立马松了开,惊吓的转过了头来。
“抱歉……”柔嘉正欲道歉,一抬头,对上两张熟悉面孔,到嘴边的话忽然又顿住了。
眼前的两个人赫然是永嘉和高彦昌——
高彦昌一回头看清是她,眼神顿时便复杂了起来,原本伸出去的手僵了片刻,有些无措的收到了腰侧。
“公主……”他张了张口,下意识的想解释。
可话还没说出口,永嘉颇为恼怒的瞪了他一眼,他顿了顿,眼中划过一丝纠结和钝痛,仿佛想起了什么,又掺杂着一丝愤怒,但一落到那纤细的人影身上,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俯下了身:“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便先行告退了。”
他说完便脚步匆匆的离开了,仿佛后面有野兽在追着他一样。
“高彦昌,你不许走!”永嘉被拂了面子,跺了跺脚,气的大叫他。
可高彦昌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反倒加快了步子。
“高彦昌,你躲什么,你有什么好怕的,你给我回来说清楚!”永嘉脸色涨的通红,快步追了上去。
然而无论她在后面怎么喊,高彦昌却连头也不回,最后直接拐了出去。
“高彦昌,你回来,你再不回来,我……我要让皇兄杀了你!”永嘉眼睁睁看着他离开,气得大哭,最后一个气息不稳,险些向前载去。
柔嘉看着她这副模样,连忙上前扶了一把,才撑着她没有倒下。
可永嘉一回过头看见是她扶的,便毫不客气的一把甩开:“你现在装什么好人,高彦昌已经走了,你做出这副模样给谁看?”
她一生起气来很是用力,直直把她推到了花丛里,素色的裙子上被花瓣的汁水和草叶一浸,染的一片狼藉。
“看到我这么狼狈,你高兴了是不是?”永嘉仍是不解气,明明再差一点,她都要和高彦昌牵上手,马上就可以让他心甘情愿的答应婚事了,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这个女人忽然出来了,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要破坏我和高彦昌的婚事?”永嘉有些怨毒的指着她,“还是你以为不用去西戎和亲了才把主意又打到了高彦昌身上?哼,我告诉你,你永远也不要痴心妄想了!就算没有西戎,还有北狄,南蛮,随便哪一个你都逃不开,皇兄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