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荒岛上的人 第十七章(第2/3页)
“格里那凡爵士决定如横穿美洲一样穿过澳洲,于是他在此登陆。在距离海岸几英里的地方有一个爱尔兰人的农场,农场主人热情接待了远来的客人。格里那凡爵士向主人家说明来意,并询问在一年多之前是否有一只名叫不列颠尼亚号的三桅船在西海岸一带沉没。
“爱尔兰人对沉船的事情一概不知,却不料他的仆人中有一个人突然走上前来,说:
“‘谢天谢地!假若格兰特的船上还有人生还,那么他肯定还在澳大利亚一带。’
“‘你又是什么人?’格里那凡爵士问。
“‘阁下,我和您一样是苏格兰人,’仆人说,‘我是格兰特船长的水手——不列颠尼亚号船上的遇难者。’
“此人叫艾尔通,根据他身上的文件证明他确实是不列颠尼亚号的水手。可在触礁时他和格兰特船长分散了,他一直以为船上的所有人都已遇难,而他是唯一的幸存者。
“‘但是,’他接着往下说,‘沉船的地方是澳大利亚东岸,并非西岸。如像纸条上所写,格兰特船长确实还在人世,他必已被当地土人所俘,我们应到东岸去找找看。’
“此人说话直率,而且非常自信,他的话似乎不会有错,通过爱尔兰人一年的雇佣也证明他确实忠实可靠。于是格里那凡爵士就信任他,并且按照他的意见沿着37度线横穿澳大利亚。由艾尔通作向导,格里那凡爵士和他的夫人、两个孩子、陆军少校、法国地理学家、孟格尔船长和几个水手组成了一个搜救小队。大副汤姆·奥斯丁则将邓肯号驶往墨尔本听候爵士调度。
“他们是在1854年12月23日那天出发的。
“而艾尔通其实是个叛徒。是的,他曾是‘不列颠尼亚号’的水手长,但是因为他和船长发生争执,就准备发动水手叛变从而把船夺过来。事情败露之后,格兰特就在1852年4月8日将他丢在澳大利亚西海岸,自己则驾着船离开了。这符合海上的规矩。
“所以,这恶棍对‘不列颠尼亚号’遇险的事根本一概不知,他仅仅是从格里那凡爵士那里偷听到的。自被格兰特抛弃之后,他就化名彭·觉斯,成了一伙逃犯的首领。他之所以咬定船是在东岸遇险,就是要让格里那凡爵士远离他的船,然后好把邓肯号抢过来当海盗船。”

艾尔通
说到此处,陌生人的嗓音显得有些颤抖,他顿了顿,又继续往下说:
“在小队开始横穿澳大利亚的远征之前,做向导的彭·觉斯也就是艾尔通已经事先和犯人们串通好了,让犯人们时而在前,时而在后。
“此时‘邓肯号’已经到墨尔本维修去了。犯人们得让格里那凡爵士下令让游船从墨尔本开到澳大利亚东岸,只有在那里才能轻易劫下船。艾尔通于是把小队带入了距离东岸不远的小片大森林,在那里进退不得的爵士只能交给艾尔通一封信,让‘邓肯号’的大副立刻将船驶到东岸的图福湾,因为小队几日之后就可以抵达那里。那里也恰是艾尔通与其党羽会合的地方。在他得到这封信时,这个叛徒的真面目就被揭穿,除了逃跑他别无选择。可是他要利用这封信得到‘林肯号’,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终于得到信件的他在两天后就抵达了墨尔本。”
“其实到目前为止,这个恶棍的所有阴谋都进展顺利。只要‘邓肯号’驶进图福湾,罪犯们就可以杀掉船上的所有人,毫不费力地夺到船,接下来彭·觉斯就可以称雄海上……但是天意弄人,老天爷并没有打算要帮助他实现这个阴谋。
“艾尔通在墨尔本把信交给了大副汤姆·奥斯丁,大副随即启航。可第二天艾尔通发现‘邓肯号’并未驶向澳大利亚东岸的图福湾,而是驶向新西兰的东岸。恼恨而又失望的艾尔通想拦住大副,于是大副拿出了那封信,原来是法国地理学家写错了地名。
“艾尔通的全部计划都付诸流水,他恼羞成怒,干脆开始蛮干。他们于是将他关押起来。就这样他被带到新西兰西岸,而他的党羽跟格里那凡爵士的下落则杳无音讯。
“停靠在新西兰海岸上的‘邓肯号’在3月3日忽然开了几声炮,不久格里那凡爵士一行人就到了船上。
“原来格里那凡爵士克服重重艰难险阻抵达图福湾,发电报到墨尔本才得知‘邓肯号’已经离开那里,只是目的地不详。格里那凡爵士因此断定,他的船已落入彭·觉斯手中。
“然而,格里那凡爵士并未因此放弃寻找格兰特船长。他搭上了一只驶向新西兰西岸的商船,沿着37度线横穿新西兰,可能是得到了天意安排,虽然他并没有找到格兰特船长,却在东岸找到了已经在那里等候了他五个星期的‘邓肯号’。
“格里那凡爵士回到‘邓肯号’后,就要艾尔通把他所知的关于格兰特船长的一切都说出来。可艾尔通一言不发,格里那凡爵士就声称下次靠岸后把他交给当地的英国官方。
“‘邓肯号’继续沿着37度线前进。这个恶棍在这期间被格里那凡爵士夫人感化了。
“艾尔通被爵士夫人感化之后,愿意向格里那凡爵士说出他所了解的情况,但有个交换条件,那就是他宁愿留在太平洋的孤岛上,也不愿意被交给英国官方。格里那凡爵士答应了他。
“艾尔通讲述了整个故事,到他被格兰特船长遗弃在澳大利亚海岸的那天为止。
“继续沿着37度线航行的‘邓肯号’后来抵达了达抱岛,正是在此地,他们找到了格兰特船长和他的两个水手,而格里那凡爵士也兑现了他对艾尔通的承诺。
“这个恶棍就此替代这三个人被留在了荒岛上。格里那凡爵士在他离开游船时对他说:
“艾尔通,此处已远离任何陆地,联系不到他人。‘邓肯号’将你遗留于此,你就无法逃离。日后你会孤身于此,但上天会知晓你心中所想。正如格兰特船长一样,你不会失踪和被人遗忘。你虽不值得人们怀念,人们还是会怀念你。我也会记得你身在何处,要到何处来寻你!
“扬帆起航的‘邓肯号’迅即消失在天际。这一天正是1855年3月18日(1)。
“艾尔通就这样栖居孤岛,但是格兰特船长在岛上修了一所房屋,还留下许多火药、武器、工具和种子。他需要做的只是在寂寞中将自己过去的罪行赎清。
“先生们!他对于自己曾犯下的罪恶悔恨难当,为此感到羞耻,万分痛苦!他对自己说,待到有朝一日人们来接他离开小岛时,他必定要配得上回到人群中去!他忍受着折磨,辛苦劳作,希望通过劳动能够再世为人!他每天祷告,希望通过祷告能够悔过自新!孤独的艾尔通变得极其谦恭,扪心自问恕罪的期限是否已到,长久守望着水平线上的来船,他尝尽了他人所未曾尝过的苦难!可怕的孤独正笼罩着这颗在忏悔中煎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