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3/7页)
三的那个音刚落,房门就缓缓打开。
窗帘干干净净的束在窗户的两侧,房间是简洁的深灰色调,季宵焕穿着一身深蓝的对襟睡衣,脸颊映在阳光下,更显的他鼻梁高挺容颜帅气。
况穆看着季宵焕的脸,呆呆的忘了哭,他觉得这个哥哥真好看,像是幼儿园老师给他看的画本上的一个小神仙。
他好喜欢那个小神仙的。
“干什么?”季宵焕刚刚被严敏慧吵了一顿,心里憋着一口闷气,他皱着眉头朝外面打量了一圈,语气不善。
“我之前和你说的况穆弟弟来了,你出来陪弟弟玩玩。”
“不陪,他自己不会玩?”说完季宵焕又要关门,却被季明义一把挡住。
况穆瘪了瘪嘴,双眼蓄满了一泡泪,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他觉得这个哥哥不像小神仙,他好凶啊,他不喜欢他了。
季明义见况穆又哭了,不由分说将况穆抱到床上,回身叹了口气对季宵焕说:“弟弟身体不好,现在还不舒服,你之前不是老吵着没有人陪你玩吗?你好好对弟弟,以后弟弟就一直陪着你了。”
况穆还是哭个不停,季宵焕却不说话了,他站在原地歪着头看了况穆一会,突然站起身跑到书桌前,拿了一个糖塞到况穆的嘴里。
他嘴巴张了张,别扭又笨拙的说了句:“你!别哭了。”
你好好对弟弟,以后弟弟就一直陪着你了.......
........
况穆睁开眼睛,他望着黑漆漆的窗外觉得眼睛湿漉漉的,嘴里仿佛还能尝见那颗糖的味道。
好甜好甜,好好吃。
况穆揉了揉眼睛,手撑着床坐了起来,侧过头看了看床头的闹钟。
他下午六点多躺到床上,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
深夜对于况穆而言格外的难熬,他毫无睡意又无所事事,只能坐在床头发呆,脑袋里不断的回想着梦的情景。
其实他三岁的记忆早已经变的十分模糊,可是这场梦就像一卷记录回忆的胶卷,将当年的每一个细节的拍摄的清清楚楚,连同其他的记忆都一同连根拔起。
况穆弯腰打开了床头柜的最后一层,里面放着一本泛黄的相册。
那本相册他随身带在身旁,却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翻开过了。
因为他不敢打开看。
况穆将相册放在腿上,手指颤抖着手打开了第一页。
相册的第一页放着一张照片,是一张大合照。
上面有五个人,季宵焕和况穆两个人个子小小的站在最前面,季明义,严敏慧,还有况进山站在后面。
那年是况穆八岁生日,况进山特意办了一桌宴席庆祝,连远在外地的严敏慧都赶了回来。
所有人都在祝福况穆生日快乐,季宵焕送了况穆一个篮球,说希望况穆的身体可以越来越好,陪他一起打篮球。
季明义送了况穆一本童话书,他弯腰摸了摸况穆的头,笑着说:“我希望穆穆可以一辈子都快快乐乐,就像童话里无忧无虑的小王子一样。”
况穆伸手摸了摸照片,他的手指拂过季宵焕,拂过季明义,最后停在严敏慧和况进山身上。
在照片里,严敏慧站的离况进山很近,两个人的手背几乎贴在了一起,他俩一起穿着黑色的衣服,更像是一对恩爱夫妻。
这张表面幸福的照片更像是某种预兆,照片里的五个人的关系注定要支离破碎,而况穆注定做不了童话里无忧无虑的小王子。
况穆啪的一声合上了相册,他的心脏又开始难受了,难受的他眼睛酸涩。
况穆低下头,双手耷拉在身侧,胸膛都在不停的颤抖,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捂上了眼睛。
曾经美好的回忆,如今却像是噩梦一般缠绕着他。
他又想起了........当初季宵焕离开时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那是大雪纷飞的冬夜,季明义和严敏慧离婚后没多久季明义就带着季宵焕搬家了。
季家和况家已经彻底决裂了,况穆还是从孙姨的口中知道了季宵焕要搬家这个消息。
晚上他穿着单薄的睡衣偷偷的从家里溜了出来,站在季宵焕家门口的那颗香樟树下,静静的看着他们搬家。
季家的佣人一箱一箱的将行李搬到车上。
东西太多了,佣人忙不过来,连季宵焕和季明义都在搬东西。
以往况穆是季家人的掌上明珠,上到季明义下到新来的佣人,每一个人都很喜欢他,就连不经常在家的司机伯伯看见况穆都会蹲下摸摸他的脑袋。
但是那晚季家所有的人都看见了况穆,大家却都很有默契的对他视而不见,宛如况穆是透明人一般。
况穆没有走上前,也没有说一句话,他看着季宵焕一趟趟的搬东西,一趟趟的无视他的存在。
他的脚缩在被单薄棉拖鞋里,身上的衣服都被雪浸湿,浑身都没有了知觉,可况穆感觉不到冷,只觉得心绞痛的厉害。
终于东西都搬完了,以前热闹繁荣的大别墅瞬间变得萧瑟空落,像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一夜之间变成了白发佝偻的老爷爷。
啪的一声,别墅里的最后一盏灯也灭了。
季宵焕抱着最后一箱子东西走了出来,他从况穆身边路过时,况穆终究是没忍住哭了,他声音又低又软的叫了一声:“哥哥.......”
这一声“哥哥”就像是一句魔咒,季宵焕一下就定住了脚,背对着况穆一动不动。
“哥哥.......”
况穆带着哭腔又喊了一声。
过了许久季宵焕低下头,沉沉的叹了口气,他转过了身,隔着漫天的大雪一步步的朝况穆走来。
况穆眼里的光一下就亮了,他红着眼睛,眼巴巴的看着季宵焕走到他身前,就像一只祈求得到食物的小鹿,绵软又乖巧。
季宵焕什么都没说,他站定在况穆身前,将手里的箱子放在地上,将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脱了下来,披到了况穆身上,又弯下腰替况穆拉上了拉链。
就像之前每次况穆冻得发抖,季宵焕会将自己的衣服披到他身上一样。
衣服上还带季宵焕温暖的体温,这让况穆萌生了一点点的勇气,他颤抖的抬起手,用指尖拉住了季宵焕的衣角,不愿让季宵焕再走。
季宵焕却握住了况穆冰凉的手,一点点的将他的手扒开,最后他问了况穆一句话。
“况穆,你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
况穆愣在原地,红润的嘴巴微张,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那时候还小,没有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
他心里只是在计较着这次季宵焕没有叫他弟弟,也没有叫他小月亮,而是直呼他的全名。
季宵焕也没有等况穆的回答。
他转过身径直走向了轿车,身上的黑色毛衣几乎与周围黑暗融为一体,单薄的后背在冬夜里格外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