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枢密院(第2/2页)

威斯敏斯特宫的走廊比白厅宫更加狭小,到处都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克伦威尔先生每次都要卫兵开道才能穿过争着涌向他的人群,他们争着向他献媚讨好,或是向他挥舞着他们的陈情书。然而今天他却惊异地发现往常如同蜂巢一样的走廊里却空空如也,难道是有人提前清了场?他满腹狐疑地朝着枢密院大厅走去,路上一个人也没有碰到。

枢密院大厅前看起来似乎一如往常,然而门口的卫兵看上去都是生面孔,克伦威尔先生突然心里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难道是有人要对他不利?他有点想掉头出去,然而已经走到这里了,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没有一个人,只有大厅门口的士兵们冷漠地盯着他。已经没有退路了,无论里面是什么东西,他今天都得进去。克伦威尔深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大厅的大门。

枢密院的大会议厅里坐的满满当当,枢密院的所有成员都已经落座,甚至还有一些非枢密院成员的人也挤在屋里,然而并没有座位给他们,他们只能站着。当克伦威尔走进房间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有幸灾乐祸的,有惊愕的,也有仇恨的,如同一把把匕首刺在他身上,让他不由得顿住了。他看向首席的位子,赫然发现坐在平日自己所坐的首席位子上的是一脸冷峻的萨福克公爵。

克伦威尔惊愕地看着萨福克公爵,他定了定神,冷冷地询问道:“阁下,您坐在我的位子上干什么呢?”

萨福克公爵并没有回答他,仅仅是毫无表情地站了起来,冷冷地逼视着自己的老对手。他从上衣兜里掏出一个信封,撕开信封口的火漆,掏出一张纸,轻轻展开。“托马斯·克伦威尔。”他的声音毫无感情,“你被指控叛国罪,我以国王的名义逮捕你。”他说着把那张纸递到克伦威尔先生面前,那是一封国王的诏令,上面Henry.R的花体签名清晰可见。一边站着的诺福克公爵挥了挥手,几名士兵走进来,抓住了克伦威尔先生的胳膊。“把他送到伦敦塔去。”诺福克公爵恶毒地看着克伦威尔先生,仿佛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克伦威尔先生涨红了脸,他剧烈地挣扎着,对着萨福克公爵大吼道:“你们没有权利这样对待我,我是枢密院议长!我要求觐见国王!”然而萨福克公爵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只让人恶心的虫子。

克伦威尔先生的内心一时被怒火所充斥,他对着萨福克公爵大吼道:“查尔斯·布兰登,你以为你比我高贵到哪里去了吗?你这个抓着女人裙子往上爬的货色。”整个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萨福克公爵虽然依旧保持着那副冰冷的神情,但是他太阳穴跳动着的血管显示出他此时已经在暴怒的边缘。二十五年前的查尔斯·布兰登爵士为了向上攀爬,不顾国王的反对娶了国王的妹妹,孀居的法国王后玛丽·都铎,他因此被逐出宫廷,几年后才重新得到国王的原谅,但君臣两人的裂痕却永远也无法弥合了。他看着依旧在挣扎的克伦威尔先生,这位刚刚垮台的大臣显然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他以为自己没什么可失去的了,是吗?他会后悔的,查尔斯·布兰登,如今的萨福克公爵对自己说。他微微笑了笑:“我的确比您高贵,克伦威尔先生。我的父亲五十年前在博斯沃思战场上是先王的旗手,他为了掩护先王死在理查三世的剑下。那时候你的父亲在干什么呢?在你家的旅店里招待客人?问他们需不需要更换被褥?”屋子里爆发出一阵嗤笑,克伦威尔先生的脸色从发红逐渐变的发紫。

赫特福德伯爵走上前来,他脸上带着洋洋自得的微笑,几乎显得有些自鸣得意了。他嘲讽地看着前任议长,伸出手来,扯掉了他脖子上挂着的嘉德勋章。“一个叛徒不配带着这个。”他说,屋子里传来一阵附和。克伦威尔先生已经暴怒了,他试图扑向赫特福德伯爵,然而却被抓着他的卫兵按住了。“这就是对我二十年来忠实服务的回报!”他怒吼道,“爱德华·西摩,你以为你是谁?你和波林家的那些白痴有什么区别,都是靠卖自家女儿上位的蠢货!你以为你的下场会比他们好到哪里去吗?”克伦威尔先生狂笑起来,他的笑声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还有你们,你们所有人,一群蠢货,见风使舵的小人!”屋子里有人有些惭愧地低下头,而更多的人则被这话所激怒,对着克伦威尔先生怒目而视。

萨福克公爵冷眼旁观着这出闹剧,等到他终于看腻了克伦威尔先生歇斯底里的丑态时,他挥挥手,对士兵说道:“好了,让我们给这间大厅保留一点体面吧,这里是枢密院大厅,把这个人带走,先生们。”他看也不看克伦威尔先生一眼。士兵们拖着依旧叫骂不止的克伦威尔先生走出了房间。

萨福克公爵环视了屋子里的众人一眼,等他们都规矩地安静下来,他终于开口了:“好吧,先生们,我们开始开会吧。”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