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血雨(第2/3页)

“看上去不太好。”塞西尔回答道。

庞森比走到床头柜前面,从抽屉里拿出一根蜡烛,凑到放在床头柜上的一盏油灯的火苗上点亮。他拿着蜡烛,走到塞维尔先生身边,用烛光照亮了旅店老板因为恐惧和疼痛而扭曲的脸。

“唉呀,先生们……我要死了,求求您,替我请个大夫来吧。”他呻吟着。

庞森比解开他那件已经被鲜血浸透的衬衣,一颗子弹打碎了他的肋骨,又打穿了他的左肺,鲜血正从那子弹穿进去的孔洞里潺潺流出。

旅店老板一看到这幅场景,就哀号了起来。

“完了,上帝啊,我要完了!”旅店老板绝望地看向天花板,“医生来了也救不了我了,我的血要流光了。”

他的眼神呆滞的吓人,如果有人看着他的眼睛,就可以注意到生命力正在急剧从这具身体里消失。

“是大人……是大人的人……”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的牙齿因为战栗而互相碰撞着。

“这很显然,他要让您永远闭嘴。”塞西尔低下头注视着他,“如果您想要复仇的话,就把他的名字告诉我们。”

“他,他的名字?”旅店老板颤抖的愈发剧烈了,临终前的谵妄显然已经让他开始神智不清。

“我要您告诉我那个派您来这里做密探的人的名字,我要您告诉我那个让您要我们的命的人的名字,趁您还有力气,就快说吧。”塞西尔紧紧盯着对方那正在变得毫无生气的眼睛。

旅馆老板的嘴唇微微动着,两个人连忙将耳朵凑到了他的嘴边,他轻声说了句什么,如果屋里此时还有第四个人,一定会被塞西尔和庞森比那突然变得惨白的脸色吓得毛骨悚然。

旅馆老板的眼睛永远地闭上了,他的喉咙里传出一声轻轻的喊叫,最后一缕呼吸从那已经变成灰色的嘴唇间流了出来,塞西尔低下头,发现在那骇人的伤口边缘,鲜血已经开始凝固。

庞森比将手指打在旅馆老板的脖颈上,过了片刻,他微微摇了摇头,“他死了。”

塞西尔呆呆地看向庞森比,“您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

“我不知道。”庞森比掏出腰间的火药袋,开始重新给火枪装填。

“所以这些人也是那人派来的?”塞西尔指向那躺在门口的黑衣尸体。

庞森比没有回答,他装好了一只手枪,又走到那黑衣人身前蹲下,从地上捡起那把刚才发射过的手枪,往里面填充火药。

做完这一切后,他站起身来,“我们要去把塞维尔夫人带走。”

仿佛是呼应他的话一样,楼下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声。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连忙向门外冲去。

两个人跑下楼梯,刚刚从楼梯的拐角处冒头,两把火枪就冲着他们开火了。

庞森比连忙将塞西尔朝后一推,他探出身子,朝着楼下放了两枪,随之而来的是两声惨叫声。

庞森比拔出剑,走下楼梯,楼下的大厅里,两个黑衣人正仰面倒在地上呻吟着。

庞森比走到一个黑衣人面前,毫不犹豫地用剑尖割开了对方的喉咙,之后他又走到另一个人面前,无视对方哀求的眼神,如法炮制地要了那人的命。

塞西尔刚刚从楼梯上走下来,他看上去依然惊魂未定。

“为什么不留他们一条命?说不定能问出些东西来。”他微微皱了皱眉头。

“来不及了,这里肯定还有他们的同党,我们得马上离开。”他用自己的斗篷擦了擦剑上沾着的鲜血,“现在去找塞维尔夫人。”

他快步穿过大厅,推开餐厅的门。

餐厅里歪七扭八地躺着几具尸体,两位女仆被人割断了喉咙,而厨师看上去似乎想要反抗,然而却被不止一把剑捅了好几个口子。

塞维尔太太躺在房间的一角,用手捂着自己腰间的伤口,鲜血正从伤口里涌出,甚至还在冒着热气,她浑身正在抑制不住地痉挛着。

塞西尔连忙跑到老板娘身前,“上帝啊,夫人,您怎么啦?”

塞维尔太太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伸手指着通向自己房间的房门,喉咙里发出临终前的嘶哑声音。

“您是要我们扶着您去您的房间吗?”塞西尔问道。

塞维尔太太剧烈地点着头。

塞西尔和庞森比两人合力扶起奄奄一息的塞维尔夫人,三个人踉踉跄跄地走进了塞维尔太太的卧室,将老板娘放在梳妆台前的一张软榻上。

塞维尔太太有气无力地指了指梳妆台的抽屉。

“您是要我打开抽屉吗?”塞西尔问道,得到对方肯定的点头后,他将抽屉拉开,抽屉里躺着一个银制的小盒子。

他拿出那小盒子,走到塞维尔太太面前,“是这个盒子吗?”

然而塞维尔太太没有回答,塞西尔低下头去看,发现旅馆老板娘已经停止了呼吸。

他懊恼地叹了口气,打开了那盒子,从里面取出来一本棕褐色的日记本,他打开日记本,翻动了几页,脸上的表情变得愈发凝重了。

“我们一定要把这日记本带回去呈给陛下。”他说着将那本子藏进了自己的怀里。

庞森比点了点头,“后厨的小门通向后院,穿过后院就是马厩,我们骑上马,明天下午就能到加莱。”

“那就走吧。”塞西尔也拔出了自己的剑。

两个人离开这死神刚刚光顾过的房间,穿过走廊,走进漆黑一片的后厨,他们的手紧紧握着剑柄,这黑暗让他们觉得周围到处都有伏兵。

然而后厨里空无一人,两人平安无事地从那扇仆人们出入的小门走进了后院。

马厩距离后厨大约三十步远,旁边便是马夫一家的小屋。

清冷的月光投射在院子里,两人清楚地看到那位马夫,让·巴蒂斯特的尸体正躺在小屋的门前,伤口流出的鲜血浸透了旁边的地面,显然,那些黑衣人在进入旅馆前已经事先光顾过这里,为了不惊动马夫一家,他们让这家人永远地睡过去了。

两个人怀着恐怖的心情绕过马夫一家葬身的小屋,走进马厩,马厩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匹马轻声的嘶鸣和马蹄跺着地面的声音。

塞西尔和庞森比解开他们的两匹马,突然,庞森比举起手里的火枪,指向角落的一垛干草。

“马上出来,否则我就开枪了。”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听到这声音任何人都不会怀疑他随时会扣下扳机。

干草堆里传来一阵啜泣声,随即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干草里爬了出来。

“皮埃尔?怎么是你?”塞西尔惊讶地看着浑身沾满草屑的男孩,他正是下午为他们牵马的马夫的儿子皮埃尔·巴蒂斯特。

那男孩看上去被吓得呆若木鸡,整张脸都糊满了眼泪和鼻涕,见到对方是熟悉的两位客人,他似乎松了一口气,随即张开嘴巴,看上去就要号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