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第2/6页)

显而易见,这是个大变态。

他说得云淡风轻,很快惹来另一声属于女人的嗤笑。

“大祭司不开心?”

扶玉听出嗤笑的源头,体贴问询:“怎么了?”

分明是明知故问。

“没怎么。”

鲛人大祭司在另一边牢房开口:“不过是入眠时忽然听见一声犬吠。那犬吠不明出处,吵嚷得很,我特意来看看。”

扶玉不恼,笑意依旧:“原来如此。不听话的狗,确实需要好好管教。”

“这就是……扶玉长老。”

昙光悄声:“左护法没事吧?”

他们五感过人,都闻到了从走廊里飘来的血腥气,想必扶玉下手不轻。

楼厌蹙眉。

扶玉并未多加停留,在好几个弟子的陪同下缓步向前。

他一路走,一路有被关押着的妖魔奋力挣扎,将双手探出牢房,试图触及他衣摆。

幽寂走廊里,响起声声有气无力的哀呼与怒喝。

“求求长老,放过我和我弟弟吧!他才七岁啊!”

“衣冠禽兽,害我同族,我杀了你!”

“人面兽心,将我们残害至此,你们迟早要遭报应的!”

扶玉步步前行,来到他们所在的牢房之外。

他并未多加在意这几个新来的修士,目光紧紧落在妖魔们伸出的手上,不愿被它们碰到。

“脏死了。”

扶玉不悦皱眉:“每次来这儿,衣服都要被弄脏。这群妖魔烦得厉害,要我说,不如将他们双手剁掉——反正我们只要妖丹。”

这竟是堂堂一个仙门长老说出的话。

温泊雪凝神去听,只觉荒谬又骇然,后背涌起一阵恶寒。

“混账,恶棍,杀千刀的!”

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姑娘抓起脚边杂草,奋力向他砸去:“你们这群人不得好死!下地狱去吧!”

扶玉只需一瞥,便有灵力溢散,将杂草碎作齑粉。

因为服用了特制丹丸,和地牢里的其他弟子一样,他的修为在炼气巅峰。

“不得好死?”

他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右手上抬,凌空一指:“不如仔细看看,不得好死的,究竟是你还是我。”

望见姑娘因恐惧而涌出的眼泪,扶玉哈哈大笑,收回右臂:“吓唬吓唬你,怎么不继续骂骂咧咧了?”

不等对方拭去眼泪,男人又一次抬手,杀气直逼她心口。

剧痛撕心裂肺,姑娘发出一声哀嚎,重重倒地。

扶玉却是兴致大好,仍然沉浸在她错愕的神情之中:“废物。”

他用了个除尘诀,清去衣摆尘土:“还有你们说的什么‘报应’……这么多年过去,我的确得了报应。”

喜怒无常,想一出是一出,浑然一个疯子。

“知道是什么报应吗?”

说到这里,扶玉朗声笑笑:“修为飞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南海仙宗日益强盛,成了这里首屈一指的大宗——怎么样,如你们所愿,高兴满意了吗?”

两侧的牢房里,叫嚷声更加刺耳。

扶玉不喜地牢,很快领着一众弟子径直离去。

月梵沉默着没说话,遥遥眺望他远去的背影。

乍一看去,白衣修士霁月光风、川渟岳峙,状如遗世谪仙,清贵尽显。

他相貌出众,周身萦绕着淡淡灵力,前行之际白光轻淌,破开重叠烛光。

然而在他身侧,却是常人无法想象的苦难炼狱。

骨瘦如柴的妖魔们徒劳伸手,在毫无希冀的黑暗里,唯独剩下阴冷悲怮。

扶玉面带微笑,目不斜视,一步步离开。

等他的背影消失不见,昙光深吸一口气,终于能由衷感慨:“这什么变态啊。”

温泊雪皱着眉:“恶心。”

月梵放心不下,抬眼望向对面的地牢。

被扶玉打中的女孩蜷缩在地,她看不清具体情况,只能试探性出声:“姑娘,你怎么样?”

地上的影子微微一动。

万幸还活着。

“南海仙宗里的人,不会都是那种样子吧。”

想起扶玉,月梵心有余悸:“简直比邪修还邪修。”

“不管怎样,扶玉去了更深处,不会顾及地牢里的事情。现在是我们逃出去的最佳时机,只等顾月生了。”

昙光往外一张望,挑起眉梢:“说曹操曹操就到。”

他们小声交谈的同一时刻,顾月生和另一个南海仙宗弟子来到牢门前。

昙光与他对视一眼,彼此间心照不宣。

“扶玉长老即将亲自炼丹。”

顾月生道:“请各位跟我们走一趟吧。”

“什么炼丹。”

昙光配合他演戏:“难道他要炼化我们的妖丹?!”

温泊雪顺势接话:“怎么会……二位仙长,可否为我们在长老面前多多美言几句?我还不想死。”

“少废话。”

顾月生身侧的少年弟子很是不耐烦:“赶快随我们来,别耍花招——我们体内尚有灵力,一旦硬碰硬,你们没有好果子吃。”

好凶。

温泊雪没再出声,循着他的意思走出角落。

正要踏出牢门,身后有人匆匆道了声:“哥哥姐姐,你们——”

回过头去,正好对上两个小孩通红的双眼。

女孩瑟瑟发抖,眼中充满绝望、愤怒与恐惧;男孩站在她身边,凝视他们一行人的脸,欲言又止。

温泊雪轻轻上前,靠近他们身边。

“别怕。”

他语气温和,桃花眼蕴藉流光,说话时蹲在两个小孩跟前,摸摸他们脑袋,压低声音:“我们不会有事。等找到机会,就带你们离开,去外面。”

男孩怯怯看他,咬紧下唇。

不知怎么,温泊雪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近在咫尺的这个小男孩,像极童年时候的他自己。

弱小,懵懂,迷茫,胆怯,什么事都做不到。

不知不觉这么多年过去,他渐渐长大成人,本质却并无变化,胆子不大,迷迷糊糊,无论拍戏还是做人,都做不好。

然而今时今日,当他面对这样的孩子,居然成了安慰他、给予他希望的那一方。

这是温泊雪从未想过的局面——

从小到大不被别人看重的他,也能对一个孩子说出“别怕”。

不是无可奈何的安慰,而是胸有成竹的承诺。

他能救,也想救他们。

“你们还要嘟嘟囔囔多久?”

少年弟子又一次不耐烦起来:“快过来,跟我们走。”

温泊雪起身,点头。

长廊幽静,顾月生领着他们出了牢房,关上牢门后,便要前往炼丹室。

临行前,灵狐少年动作一顿,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药膏,右手轻扬,将它扔进对面的牢房里。

正是那个受了伤的小姑娘身旁。

“这是上好的伤药啊。”

少年弟子一愣:“顾师兄,你就这样给她了?”

“扶玉长老出手这么重,不给伤药,她死掉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