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旧事(第5/6页)
简敏敏被反将一军,但立刻道:“只要你拿回老厂地皮,我要求不多,只保留现有的40%,其余你全权处理,张立新的那60%都是你的。”
简宏成没理她,一边动手关掉监控,一边对简宏图道:“我同事上午八点半飞机路过带汇票过来,你派司机去机场取,然后直接奔田景野的店,我在那边等你。以后你就听田景野指挥。开始行动吧,早饭路上吃。”
简敏敏急了:“爸爸要是在,不会让张立新卖老厂那块地。爸爸最看重你,你有脸让那块地毁在你手里?”
简宏成起身,以右手指着简敏敏,几乎直指鼻尖,道:“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简敏敏不禁倒退一步,差点被沙发绊倒。见两个弟弟果然自顾自地收拾走人,她知道简宏成做得出来,立刻软了身段:“好,我答应条件。那么你说,你打算怎么做?”
“行,答应就好。我让律师下午联系你办理股权转让登记手续。等一切手续完成,我自会出手。”
“你如果不出手,只是借机骗走我手里的股份呢?”
“那也只是拿回我们应得的,我心里不会有负罪感。你看着办,赌一把?呵呵。”
简宏成从警觉地盯着他的大姐面前扬长而过,头也不回地走了。简宏图试图学他,可才走到简敏敏面前,就被吃进一口闷气的大姐猛推一把,差点一个踉跄撞到门框上。简宏图眼巴巴地看着大姐与哥保持着固定距离,先后离去,除了在背后狂骂,别无他法。
宁宥与宋总安排的得力律师见面。她即使保养得当,可一夜未睡的疲倦还是写在脸上。她也不想逞强掩饰,就这么一身柔弱地出现在律师面前,完全没有全国著名企业副总工程师的范儿。
律师心里嘀咕,嘴里开门见山:“宋总叮嘱我必须全力以赴,完美解决宁总的难题,不让你在工作上分心。我看了一下你早上传给我的情况汇总,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放心跟我交底。”
宁宥毫不犹豫地道:“在我们不违法操弄的前提下,尽量轻判。”
“宁总,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句空话。”
宁宥柔弱地看着律师,依然毫不犹豫地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律师差点儿崩溃,愣了一下,只能直说:“宁总打算从精力上、金钱上、人情上,付出多少?给我一个度,以便于我操作。”
“我不惜……”宁宥忽然顿住了,她将“一切代价”这四个字生生咽了回去,怔怔地看着律师,说不出话来。可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掩饰地保持微笑。她的微笑是招牌式的,笑的时候微微垂首,柔柔的,怯怯的,即使已人到中年,依然有好看的羞涩。每当她遇到难题时,总是如此微笑。
对面的律师本来很职业地对待着眼前这一票官司,可见此便心软了,于是主动打圆场,周到温和地变得唠叨了:“我有数了。宋总也跟我介绍过你家近况。这份委托书需要你签一下,回头我去会见当事人。你如果有什么话需要我带去的,这几天想一下,我去之前电话联系你。”
宁宥连忙点头照办。
这一关,她又一如既往顺利地渡过了。她一向如此。陈昕儿因此说,宁宥从来好运。
可宁宥也有啃不下的骨头,那就是她的公婆,郝青林的父母。郝青林的父亲是退休教授,母亲是退休副教授,都是事事通透、心里明白的老知识分子。他们很讲道理,可正因为很讲道理,宁宥才会一想到要跟他们解释他们唯一的儿子郝青林的事就头痛。
宁宥虽然有二老家门的钥匙,可她基本不用,都是敲门进入。今儿也是如此。她敲门进去,便被婆婆领去日光充足的阳台看两人的折纸成就。郝父沐浴着下午的阳光,很是得意地介绍:“宥宥,你来看,我们楼里的老师都在玩这个,就我们家折得最好。你看,各个角度的对称保证纸盘子受力均匀。我们试验了,只要摆放在重心位置,压上三公斤的东西也不会塌。当然,我折得更好,我手指能用力。”
郝母细心,在宁宥进门时便将她细细扫描了一番,又怕弄错,到阳台上再细细观察了一下,才道:“宥宥怎么了?不开心?你坐这儿,晒不到太阳。我给你倒杯柚子茶,还是你春节前做的呢,我们都不大舍得吃。”
宁宥拉住郝母,忙道:“妈,别忙了,我不渴。我们坐着说话。”
郝母警觉地道:“不会是青林又……”
宁宥点头,叹道:“妈,坐,坐下再说。”她扶着神色不宁的郝母坐下,才道,“青林昨天被检察院带走了。昨天下午被检察院带着到家里搜查,我正好回家巧遇,说了几句话,基本证实他确有犯事。我早上找律师谈了,律师估计是他们局的窝案。律师经验足,他说以青林的职位,贪不到多少,应该是别人吃肉,他啃到点儿骨头渣。我也想,以他的胆魄,不敢捞太多,可能是被同事提带着,带着点儿侥幸心理顺一笔。所以,我们唯一可庆幸的是他犯的事不会太重。可律师又说,因为是窝案,一个案子里的各位当事人都知根知底,眼睁睁地攀比着别人所受的刑罚,想运作也运作不到哪儿去。青林可能得坐几年牢,但也不会太重。昨天,青林想让我瞒着你们,我想,这事瞒不过去,必须第一时间让你们知道详情,尤其是劝青林如实交代赃款去向这事,可能需要爸妈出面了。”
郝父、郝母从一开始就静静地听着,听到这里,眉头紧紧锁了起来。郝父都没察觉手里的折纸掉到地上,却在中途伸手过去,握住老伴儿颤抖的手。宁宥见此,心如刀绞,不得不低头避开,才能继续说下去。
郝父静候宁宥说完,谨慎地道:“宥宥,又害你受苦了。”可满脸抑制不住的是对唯一儿子的担心与愤怒。郝母早已默默垂泪。
宁宥摇摇头,去屋里拿来面纸,交给郝母。郝母接了纸,反抓住宁宥的手,也是谨慎地问:“宥宥,你……不相干吧?”
“不相干。昨天我们灰灰听说后,第一个问题也是问我是不是知道青林犯法。可很不幸,近两年,我跟青林已经不再无话不谈。家里一直是我管账,我没收到过一笔横财。他的赃款……外遇是很花钱的。我怎么一早没想到,没警示他呢?可昨天下午看他的表现,他似乎不愿交代赃款的去向。赃款不上缴,可能影响最终判决啊。”
郝父的手也开始发抖,他不停地摇头叹气,叹气摇头,却说不出话来。宁宥轻车熟路地取来急救药,顺手递上茶杯:“爸,吃一粒吧。别说话,靠着坐会儿。”
郝父将药吞下,浑身颤抖着,坚持说话:“宥宥,随他,随他。他是成年人,让他为自己作的孽担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