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醉意(第6/7页)

拉菲莱斯古堡又香又甜,不知不觉便容易喝多了。即便是同学在酒吧聚会都话不多的蔡凌霄这会儿话也多了起来,而且把太晚要回家这种事抛到脑后。而宁恕悄悄地喝得不多,再说这点儿酒对宁恕的酒量而言如毛毛雨,还不够他润口呢。两人喝光一瓶酒结账,蔡凌霄转着酒瓶子问宁恕:“这酒有香槟的度数高吗?为什么喝着不呛啊?”

宁恕一边签字一边笑道:“你酒量行啊,这比香槟的度数高,回头可千万别在你妈妈面前暴露出醉态来。”

“切,我又不是小孩,这么点儿酒怎么会醉?”蔡凌霄说着,却到处乱看,自言自语,“咦,我的包呢?”

宁恕爆笑:“你从家里出来,没带包。哈哈,还说没醉。”

蔡凌霄脸上挂不住,扭头就急促地往外走。可酒意上头,脚步踉跄,走出门外便是复杂地形,她一不小心就往前扑去。宁恕连忙伸手揽住她,想再指出蔡凌霄喝醉,可又知道这会惹恼她,便只是看着蔡凌霄笑。蔡凌霄撇开宁恕的手臂,跺足娇嗔道:“不许笑我啊。”

宁恕偏促狭地笑,又连连申明:“我没笑,我怎么敢笑呢?”一边笑着,一边走出去:“咦,有点儿下雨。你别走出来,我叫出租车。你最好扶一下门柱。”

“没关系,又没喝醉。哎,真好,喝酒后就不应该开车。”可蔡凌霄还是乖乖地扶住门柱,看着宁恕拦车的背影,笑眯了眼。

宁恕一时没拦到车,回头却见蔡凌霄仗着酒劲,大胆地看着他。他一笑回头,可想了想,倒退走到蔡凌霄旁边,冷不丁地道:“我忽然有些不满我的职业选择了。”

“啊,你不是很为你的职业自豪吗?”

宁恕摇头:“我毕业两年在总部,第三年外放天津跟项目,工地里风里雨里做熟两年后,转南京做副手,玩命做完一个商业项目、一个住宅项目,铺垫两个新项目后,终于争取到回老家开疆拓土。我今天第一次有些厌倦这种没脚鸟一样的职业了。”宁恕定定地看住蔡凌霄,坚决地道:“我不想再游走。”

蔡凌霄最先只是带着醉意,微笑着看着宁恕。等她慢慢地醒悟过来,她抬起眼皮看住了宁恕。她心里有巨大冲击波呼啸袭来,心里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念头,盘旋不去:“他为我而改变,他为我而改变,他为我而改变……”震惊、喜悦、欢畅,撞得蔡凌霄脑袋里一片空白。

宁恕送走蔡凌霄后回家。他几乎没醉意,下了出租车后,很警觉地往小区里面走,走到树荫遮住路灯光的地段就走快一点,随时往左右、前后仔细观察。即使路灯明亮的地方,他也留意着地面斑驳的影子。

宁恕经过中庭时,却见到一个人在喷水池边的开阔地带打太极拳。宁恕心说,这大妈也够积极的,才过零点就开始锻炼了。可再走近了,发现这是他妈。宁恕惊讶得一时动弹不得,怔怔地看着他老娘一招一式、中规中矩地打下去,打到一半时,却一个趔趄,乱了步点,然后便手脚不凑合,再也打不下去了。宁恕看到他妈懊恼地甩手,眉头紧缩,似是很不快的样子,才轻轻地喊了声“妈”,走过去。

宁蕙儿吓了一跳,看儿子走近,定定神,若无其事地道:“哦,回去吧。你可算回来了。”

“姐姐他们呢?”

“睡了。我睡不着,又怕吵醒你姐,只好出来。听你姐说你找了个女朋友?”

“捕风捉影,八字没一撇呢。”

宁蕙儿叹道:“我是最高兴你找女朋友了,省得总想着报仇报仇的。一想到你钻在牛角尖里出不来,我怎么也睡不着。你倒是快点给我找女朋友去啊。”

宁恕却沉吟道:“不是为老唐的事?”

“胡说。你不想让我管你的事就直说,别用我的事来打岔,你这是想戳你老娘的心啊?”

“妈,你看你激动的,我怎么会戳你的心?我看你太反常,不如有什么心事跟我说说,你不方便出面的地方我去出面,再不行,姐明天还在,让她出面你更放心。”

宁蕙儿想了会儿,又叹一声:“老唐那儿……总归是我没良心了点儿。”

“不是没良心,是不现实。你说你以什么身份伺候他呢?到他家去伺候,你还不得让他孩子给劈了?到我们家来,更不现实。周围邻居问起来,你怎么回答?你要真放心不下,不如我出钱、出力,找个好保姆,你调教她一阵子,等老唐出院,我把保姆送过去,够伺候了。保姆费一直由我来出,这总行了吧?”

“保姆怎么能尽心?你说你回家请了几个钟点工?哪个是做事手脚干净麻利的?何况是伺候一个半风瘫的人。保姆的事你也别想了,他们家不会请不起保姆。说你的事,你一定要报复吗?”

宁恕不语。

宁蕙儿道:“你什么时候动手,告诉我一声,从那天起,我再不敢晚上一个人出来打拳。你是不肯让我过安生日子啊。”

“妈,不如你明天跟姐一起去上海。她说得对,她要渐渐脱离郝家,就不能总赖着郝家两个老的管灰灰。”

“那是你姐的借口。我老了,不能离开老家。你要真那么孝敬你那死鬼爹,替你死鬼爹报仇的话,你给我敲锣打鼓告诉所有人,我跟你脱离母子关系,你搬出去住,我不要你孝敬,我没你这个儿子。你去改姓崔,不要跟我的姓。你不管我的好歹,我也只能不管你啦。”

“妈……嗯,这样也好,是个好办法。我明天找公寓搬出去。妈,我报复不仅仅为爸,我报复的是让我们过足颠沛流离日子的简家。他们如此狭隘蛮狠,我们难道要以德报怨?我做不到。我们回去吧,很晚了。”

宁蕙儿气得捶儿子的后背,可听得嗵嗵闷响,她又不舍得了,下手越来越轻。

而宁恕平静地在前面边走边道:“人争一口气。我知道这是一场力量对比悬殊的较量,但我一定要争。妈,我总之是你儿子,任何时候都是,我住哪儿、声明什么,都不影响我是你儿子。”

宁蕙儿在后面忍不住地开始流泪了。她捶儿子的频率越来越慢,拳头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夜色下显得越来越绝望。她唤不回儿子。

而简宏成与他暗暗称之为小狼狗的简敏敏新聘总经理刘之呈的谈话并不顺利。刘之呈不受他的利诱,也不肯说出接管那么一家资不抵债的公司利益所在。简宏成摸不到刘之呈感兴趣的利益点,就无法对症下药,不战而屈人之兵。他谈到一半时,出门,让他那开调查公司的朋友继续调查刘之呈,他不信找不到刘之呈的弱点。

等简宏成回屋,刘之呈微笑起身道:“简总还有什么吩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