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得而复失(第3/9页)
那边,简宏成与张立新依然在忙碌。助理过来告诉他,小童来电了,正式决定让宁恕回总部先培训一个月后待用。简宏成不敢轻敌,摇头道:“八成可能,那小子会拒绝安排,从此留在本地跟我继续作对。”可话是这么说,简宏成还是立刻起身,走到室外,赶紧向宁宥汇报。他无非找一切机会与宁宥通话。助理真是强忍着才能不做出一个鬼脸。
宁宥接起电话就道:“我没有消息。”
简宏成活泼地道:“我有。宁恕总公司的老板决定召宁恕回北京学习。这种学习,一般是工作不正常调动的体面说法。对不起,我推波助澜了一下。”
宁宥无奈地摇摇头:“他不会走。”
简宏成道:“那我只好继续头痛怎么水来土掩。田景野还在上海?”
“嗯,他今天去会见几个业内人士什么的,估计是把昨天买的衣服给穿上了,洗都没洗过就穿上了。上海人很考究,他要被笑话了。是不是我弟还有什么行动,所以你还得留在老家?”
“啊,不,不是。我跟姐夫张立新扯皮。”
“你姐夫是不是长国字脸?”
“是,你见过?”
宁宥犹豫了一下,道:“小学两年级那阵子见过一次。你姐他们第一次打上我家来,我跟宁恕钻进床底下躲着,眼看家里被砸得稀巴烂。张立新看见我了,但他扯下棉帘子遮住我,谎称里屋没人,我才没稀巴烂。但以后就没那么好运了。”
简宏成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只“啊”了一声。
宁宥也无话可说。两人沉默了会儿,宁宥挂断了电话。
两人天各一方,各自发呆。简宏成对着漫天星斗发了会儿呆,走回屋里,不禁一眼又一眼地看张立新的国字脸。连困顿不堪的张立新也察觉了,索性破罐子破摔,走过来问:“还有什么?直说吧。”
简宏成摇摇头,自然不会说出原因,只是问:“你怎么会同我姐结婚?”
张立新虽然吃惊,可还是道:“你姐当年是厂里的公主,单身汉哪个不喜欢她的。只是没想到她后来越变越离谱。”
“但按说我并不离谱。我毕业时候为什么把我搞得那么惨?”
“厂里一帮老人都听你爸说过,等你大学毕业,整个厂就是你的,要老人们都辅佐你。老人们都信那套。如果不把你搞得不敢回家,趁机把厂子全部调整到我们名下,我们未来哪有活路。再说,看着你姐一掌权就残酷,真不敢想象你掌权后会怎么待我们。毕竟你们是一个娘胎爬出来的,一个种,不敢大意啊。”
简宏成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再说我姐变了态地想搞我,你就搭车上路了。”
“谁心里没点儿小九九?”
“其实都坦诚一点儿,把话说开,做事反而简单。”
“此一时,彼一时,不到走投无路,我不会见你,你没占优势时候也不会来见我,我们王不见王的。”
简宏成点点头,过了会儿,有点儿费劲地道:“你以前救过一个人,基本上是救她一条命。”
“谁?”
“于你是举手之劳,于她是刻骨铭心。我替她还你一个人情。”简宏成抽出两份合约,让张立新过目后,当面撕得粉碎。
张立新大惊,那意味着他下半辈子温饱有望。他愣了好一会儿,才问:“谁?”
“不用问了。”简宏成起身走了,虽然有点儿不甘心,可做了就是做了。他也没有再给宁宥电话表功。
张立新呆呆地看着简宏成,想不出究竟曾经救过谁的命。反正肯定不是简敏敏的命。但他不敢多嘴,怕万一简宏成后悔,更怕万一两下里一对照,发现救人的不是他,那么到嘴的肥鸭就飞了。
简宏成则是走出大会议室,一个人徘徊于长长的走廊。他想,该如何对待宁恕呢?他心里纵有七十二变,可下不了手,顾忌太多,那么所有都是枉然。而明天,宁恕必将获知出局,不知宁恕会如何行动。他头痛之极。
田景野周一睡到快十点,才穿着新衣服来到简宏成在上海的公司。不出宁宥所料,他身上的衬衫是簇新、没下过水的,不仅有笔挺的纵横折痕,更是洋溢着新商品的特有气味。当他走进大厦电梯的时候,一众白领纷纷注目。田景野被四周的眼光打得差点儿压迫性荨麻疹发作。但他也不知问题出在哪儿,走进简宏成的办公室,往简宏成面前一坐,奇道:“贵大上海人民难道没见过世界名牌新衬衫吗?为啥像盯外星人一样盯住我不放呢?”
简宏成绕着田景野走一圈,看不出异常,但一拍脑袋,灵光一闪:“哈哈,宁宥说过,你肯定新衣服洗都没洗就穿上了。上海人考究,必定笑话。”
田景野抓大放小,惊得眼珠子乱转:“什么,你俩背着我发展到哪一步了,都开始背后议论我穿着了?”
简宏成鼻子里“哼哼哼”地再绕田景野转一圈,才回到自己位置上,得意地笑:“你得适应这种转变。”但很快就严肃正经了:“你好像又恢复到过去那种忙碌状态了,大赞。”
田景野笑道:“几年不见,门道没怎么变,也不知是我过去的思维太超前,还是社会没发展,如今很多新出台政策只是除罪化。就是我觉得闲得慌,好像还可以多压一些事儿。最近郑总的资金陆续追加进来,他和陆行长又分别介绍朋友注资,不过还可以多,多多益善。”
“还老样子。前几个月你刚出来时,我向朋友推荐你,他们没当场表态,这也不能怪他们。这几天大概有听说到你的发展了,有两个人提出跟你见面。我先考察你一下,果然浑身漏洞多得筛子一样,你赶紧跟我回隔壁宾馆,加急洗衣服。我这边事情处理完了,也回去睡觉。”
田景野无所谓,笑道:“行。哎,其实我缺的是老婆啊。”
“找个好秘书,中年妇女干净利落懂世故,比妈还管用。可惜我的好秘书上老下小,不能跟我来上海,这儿还得再找一个。”
田景野翻个白眼,嘿嘿一笑:“少装纯洁,你早打上宁宥主意了。你也睡一觉吧,熊猫那俩黑眼圈都不如你的。家里的事怎么样了?要不要我回去替你盯着?”
简宏成一听,就像泄气的皮球一样瘫在椅子上:“其他都是手到擒来,唯有宁恕那儿,我只能等啊,等他出招,他肯定会出招。还有我姐那儿,刑辩律师今天去会见,回头不知带来什么消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另一队非诉讼律师还在那儿替我收拾张立新呢。”
田景野道:“宁恕那儿你等什么?等他迷途知返?不可能。等宁宥终于劝止宁恕?也不可能。你所等的只不过是在宁宥面前糊弄得过去。可人往往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宁恕那种人,你不如一举打倒他,打得他心服口服,以后再慢慢扶他起来,他反而能知道好歹、懂得敬畏,以后反而和平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