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得而复失(第6/9页)

简宏成听了摇头:“经典的简敏敏风格。”

好在有田景野,他既是简宏成的好友,也是应律师的好友,可以居中直言不讳:“简敏敏就是那德行,死人都不信,何况活人。我跟她接触过几次,看不出她能相信谁。老兄,你有难度了。”他说话间看看简宏成,见简宏成皱眉不语。

应律师道:“小田,你不能一句有难度就打发我。就这种案子,我要是取证栽在她手里,等于自砸招牌。你得跟他们家人商量,怎么有限地取信于她,不用让她相信得死心塌地,只要她在这个案子里跟我配合好,对她有利不利的都敢跟我说,就OK了。”

简宏成没有犹豫,道:“我是简敏敏的大弟简宏成,我家二十几年前发生了一件事,让简敏敏对家人全无信任。目前暂时不是重建信任的好时机。您不如这么告诉她,我需要利用她专门对付宁恕,她越早出来越好。这话她能完全接受。”

田景野不禁一笑,类似的话,宁宥也跟律师说过,以取信于郝青林。

应律师道:“好,这样她能跟我交底。这次会见,不论真实度如何,当事人陈述的经过与你们提供给我的有很大出入。我今晚会给你们一份报告。”

简宏成道:“我们很大一部分认知是道听途说,甚至大部分是来自对方当事人。不如您先跟我们简单说几句。”

应律师说的也是分三部分:税务局门前的误撞,强行扣押上车,击伤手臂。简宏成边听,边在纸上记录。他听完就道:“误撞那条,我想起前年我妈说过,我姐看见对街橱窗里有一套衣服很漂亮,就不知怎么一踩油门,一头撞进橱窗里去了。这事交警应该有记录,保险理赔也肯定有记录,但具体日期需要您问问我姐了。”

应律师一听就道:“非常好!”

电话结束后,简宏成以手抚额,仰天道:“难怪宁恕在医院里跟螃蟹一样地冲我举着两条伤臂,原来是这么伤的,可以想象当时是血肉横飞啊。新仇旧恨,完全的新仇旧恨,肯定没完了。”

田景野道:“啐,你心里真实想法是,宁宥得知她弟弟是这么受伤,肯定立场不稳,站到她弟弟那边去了。”

“是啊,她是她弟弟半个妈,她弟弟再怎么不好,受了这种血肉横飞的伤,做妈的能不心疼?看来她弟弟还没跟她详细说,我得主动向她自首去。”

简宏成说完,又敲敲额头:“可今天没时间了。”

田景野笑道:“关心则乱。你以为宁宥不知道她弟弟的伤情?她弟弟不说,她妈妈会跟她说。”

“那……那……那她还没给我一刀子……哈,我明白了。”简宏成拍案而起,双臂支在桌子上,低头一径嘿嘿地笑。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他的手机,手机桌面上正是早上宁宥转发给他的短信。他正愁呢,这下放了一大半的心。

宁宥下班就直奔律师事务所。律师没下班,在办公室里等她。宁宥心里清楚,这全是宋总的面子,而宋总的面子则取决于她的工作。

律师见面就笑道:“不出所料,郝先生听了我转达的意思后,配合得很好,并且向我提出,以后再遇到他父母在惊慌失措下做的决定,都不会采纳。”

宁宥哭笑不得,只能点头道:“看来是猜对他的脾胃了。”

律师又道:“郝先生哭求转告,谢谢你依然仗义;请你原谅他的臭知识分子意气,更希望你念在多年夫妻情分上,可怜他从此失去公职,失去保障,失去身份,别再让他失去家庭,失去与孩子共同生活的可能。”

宁宥只会呵呵地笑了,除了笑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只负责传达,呵呵。”律师将手头文件交给宁宥,“言归正传,我们讨论一下案情。”

简宏图最近谨言慎行,天一黑就回家,严严实实地关上门,拉上窗帘,哪儿都不去。他自己在税方面被宁恕摆了一道,而简敏敏则直接被宁恕摆入监狱。宁恕的火力如此猛烈,让他胆战心惊,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简宏图刚坐到饭桌边,就听得敲门声响。他不敢答应,但又好奇,就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偷偷打量门外的人。他看到这是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像是机关出来的,浑身散发着刚毅。他看着这不像是坏人,才敢在里面壮起胆子问一声:“谁?我不认识你。”

外面的人将名片举到门镜前。

简宏图看清来人工作单位是公安局,都来不及看接下来的,腿就软了,赶紧打开门,无力倚门,哭丧着脸道:“领导请进,请进。我又犯什么事了?”

来者站门外,看着简宏图皱眉,想了会儿,才径直进门,对关上门就倚着门背打摆子的简宏图道:“你没犯事,别害怕。坐下来谈。”

简宏图听了,却软倒在地,差点儿以为税案的事又起波澜了呢——眼下哥哥又不在身边,他只有死路一条。等他听到没犯事,一口真气泄了,反而支撑不住倒地了。

来者皱眉看了一会儿,走前几步,将简宏图挽起,扔到沙发上,还是皱眉道:“应律师怎么会答应做你姐的律师?”

简宏图连忙澄清:“是……是我哥请的,我哥可能干了。他在上海,一时来不了,才让我到应律师那儿签了一堆文件。领……领导,您是来讨论我姐的案子吗?要不我给您拨通我哥的电话?”

来者没坐下,俯视着简宏图,目光炯炯地将简宏图五脏六腑都扫了个遍,斟酌着道:“给我纸笔,我写个电话号码。”

简宏图心说,不能直接给名片吗?但他不敢提,赶紧连滚带爬翻出笔交给来者。

来者边写,边对简宏图轻道:“我给这个电话,与职务无关,与工作无关,纯属私人事务,请你哥不用有压力,未必一定要打这个电话。另请转告你哥,我姓唐,了解二十几年前你们与宁家之间发生的事。记住了吗?”

简宏图转了几下眼珠子,心里默念一遍,才点头:“全记住了。”

唐坐下写了一串手机号,折好,放到简宏图手里,然后和善地微笑一下,自己起身走了。

简宏图试图爬起来送客,被唐伸手一按,又腿脚一软,跌回沙发,只好目送。

简宏成接到弟弟电话就走出了包厢,因为听到了简宏图声音里的不正常。等听完简宏图的描述,他心里大惑不解,这是谁?他看着手机短信里唐的号码,这显然是个知情者,简敏敏出事之际来主动找他,绝非叙旧。可问题是他印象中没有姓唐的这么个旧人。这是谁呢?对他是有利,还是有弊呢?

简宏成皱皱眉头,按下不表。

宁宥回家刚停下车,就接到妈妈的来电。她立马又缩回车里,将车门关上,并未如常地按掉电话,由她打回去,而是直接按了接通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