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跟班(第8/9页)

简宏成笑道:“逻辑相当清楚。”他看着郝聿怀领小地瓜出去,笑得看不见眼睛。

宁宥这才霸道地道:“我弟又怎么了?”

“宁恕三天没好好睡觉了。他不敢回家住吧,大概怕连累你们妈,这几天都住在宾馆。他得罪的人到各个宾馆放话,发现他的车,报上来就给五百块。那些保安工资才多少啊,踊跃得不行。他得罪的人就每天每夜地跟他装神弄鬼,吓他。”

宁宥听得脸颊一抽一抽的,眼睛早转了开去,无法直视简宏成。

简宏成看得清楚,沉默了一小会儿,道:“我有分寸。”

宁宥听了,抬眼看向简宏成,叹道:“宁恕其实很会办事,脑筋很好,我从小就佩服他的机智。”

简宏成完全是看在宁宥的面上,言不由衷地道:“是啊,他智商挺高。”

宁宥只得给个白眼:“不要假惺惺的。”

简宏成笑道:“明明不是假惺惺,而是功利。”

宁宥想笑,又不想让简宏成得逞,鼓了鼓腮帮子,硬是忍下了,而忍下了,就很快笑不起来了,这话题之下,她心里怎么都轻松不起来。“可是宁恕做出决定,干出事之后,却不愿承担责任。可能承担责任又琐碎又无聊,还很辛苦、很不好玩,反正从小都是我扫尾,谁让我是姐姐呢?可现在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连我都不肯再帮他承担了,你又‘有分寸’个啥?还是管好你自己,宁恕穷途末路时的破坏力有二十多年前的事做参考。”

简宏成依然笑容可掬地道:“承担责任这东西,向来是虱多不痒。我有分寸。”

宁宥无奈地看着简宏成,拿出手机,点开刚刚与小地瓜、郝聿怀一起拍的照片,摊在桌上,给简宏成看。

简宏成一看,就由衷地道:“现场明明还有一个我,这么好的照片,怎么可以把我漏拍?”

宁宥不理会简宏成的话中有话,盯着简宏成,将照片放大,移位,很快屏幕上只留下小地瓜的大头像:“承担责任这东西,向来是虱多不痒?”

简宏成看着手机不语,但从进门起一直轻松愉快的笑容隐退了,代之以娴熟的、职业的笑,虽然都是笑,可瞒不过心细如发的宁宥。简宏成笑道:“是啊,又当爹,又当妈,才知道养个孩子,比上班还累。”

宁宥嘴角噙笑,款款地道:“陈规矩整个高中三年都在试图改造我,为此她利用职权跟我搬到一起,利用职权跟我上下铺了三年,利用职权试图约束我,不让我使坏。我从来都心里讥笑她不自量力,一直烦她,也一直调戏她。可我这阵子经历很多事,很多感慨,再回想起来,她总是为我好吧,尤其是她得克服多少心理障碍,才能试图为我好。我已经越来越甘愿帮她恢复正常。”宁宥按了一下手机,小地瓜的头像从屏幕消失,屏幕又恢复黑漆漆的一块。尔后,她笑眯眯地看着简宏成:“而你,跟陈规矩男主外女主内,默契了整整三年。”

简宏成想了会儿,道:“不如,你直接就骂我禽兽。田景野见面就骂我臭渣男。”

宁宥收起笑容,果断指出:“直到我亲眼看见小地瓜。”

一向脑子活络的简宏成愣是又想了会儿,才道:“你那条‘是人吗’短信……讲的是这事?不是我猜的其他意思?”

宁宥冷静地道:“别试图打岔。”

“但这条短信在我眼里非同小可,我必须弄清楚。”

宁宥的脸一下子红了,伸手按下手机,打开页面,又调出小地瓜的头像:“事关人品,我也必须弄清楚。”

简宏成问:“事关谁的人品?为什么不问我猜的其他意思是什么?”

宁宥被问住。她可没简宏成脸皮的厚度,迅速将手机收回包里,而后对着简宏成微微一笑:“拜托你,我妈的安全。”

简宏成忙弹起身,坐直了:“别一言不合就打算走。你我都是一脸笑嘻嘻、一肚子小坏水,好不容易都有时间能坐一起说说话,我珍惜万分呢。别走。”

郝聿怀老远地隔着玻璃看见这边两人的肢体语言,不由得道:“我妈和你爸吵起来了。”

小地瓜头都不抬,继续吃他的甜品:“我爸爸肯定赢。”

郝聿怀看一眼小地瓜,嘿嘿一笑。他还没见他妈妈输过。他在心里给那边的局面下了赌注。

宁宥道:“我又没走,等灰灰他们吃完回来。”

简宏成只得摊开手道:“我这人不喜欢藏秘密,但对秘密守口如瓶。你只要相信我的人品,OK?”

郝聿怀在远处一敲桌子,笑道:“我妈赢了。吃完了吗?结账,可以回去了。”

宁宥拿正眼看了简宏成会儿,点头,又郑重点了一下头。

郝聿怀大惑不解:“和解?”

小地瓜趁机大声声明:“肯定我爸爸赢。”

郝聿怀睥睨着小地瓜道:“不可能。但你是小孩子,我不跟你争。”

简宏成松口气:“这多好。再解决下一个问题,你的‘是人吗’短信究竟针对什么?”

宁宥扭过脸去,一脸厌倦地道:“人这玩意儿最大的罪过是没情趣。”

简宏成想了半天,才媚笑道:“那当然,跟你怎么比呢?”

宁宥不禁拍案而起:“争点儿气好不好?”

简宏成道:“我在争取明天送你去机场,我敢得罪你吗,宁总?赶紧打电话,让你公司的司机明天别来了。”

宁宥笑了笑:“你不是赞许我儿子教得好吗?”

“是啊,很多人到二十岁参加工作了,都分不清产权归属,那种人做事必然一团糟,你儿子跟你算账,那责任、权利分得多清爽……”

宁宥轻声细语,却不容置疑地道:“那都是我一刻不敢懈怠,循序渐进地教出来的!明天你若再出现,会影响他建立正确的三观。”

“你不可以这样,你儿子能理解的。”

“宁恕已经被我教坏了,交给你,你给我修理。”

“让我干脏活儿之前得给我块糖,我只要你哪怕明确地说出一句话:你心里非常希望我送,但是儿子在,不方便,他还不能接受什么什么的。”

“再逼,我翻脸了。”

简宏成审时度势,只得烦躁地将脸埋进手掌里,忍了会儿,才问:“高考前我从二楼摔下来,你是不是哭了?”

“没哭。”

“明明有一滴眼泪掉在了我脸上。”

“啊,那肯定是喜极而泣。”

简宏成认真地问:“对了,那时候你很恨姓简的人,是不是?”

宁宥原本只是磨嘴皮子,闻言一愣,知道自己失言了,忙端正了姿势,想了半天,道:“简宏成,你……不可以胡说。”

简宏成松了口气:“按说到了高三,你不应该再恨我。那是真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