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四十六(第2/3页)

就是这个意思。

赵维桢也不抗拒华阳夫人派人过来,但多少派个宫中女官吧?直接派了个她的人,还是个楚人,是不是有些过于明目张胆。

见赵维桢脸色不好看,吕不韦出言宽慰:“当下子楚公子为华阳夫人的义子,她自然而然认为你我亦是她的人。在这节骨眼上,不好与她翻脸,但维桢担忧的是,你我也不能全然依附于楚人。”

“那是自然。”

赵维桢回道:“你是入秦为臣,又不是入楚为臣。”

吕不韦略一思量:“这也不难,过几日,我请一名赢姓公子来帮你,如此也算是做了平衡。”

也只能这样了。

不好直接拒绝,也不能放任楚人插手。

既然安国君儿子众多,随便抓一个不受重视的过来,哪怕只是当个吉祥物,想来楚国的女官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但这也只是一时权衡之际。

“我想子楚公子也不愿受制于楚人。”赵维桢放轻声音:“早晚得和他们翻脸,得寻个其他制衡的办法。”

吕不韦说:“维桢这么想,难道秦王不想?”

赵维桢:“……”

他倒是心里门清。

“那这事我就交给你了。”赵维桢说:“务必寻个有眼色的过来。”

“维桢放心。”

说着吕不韦准备起身:“若是无事,维桢也早日休息,夜晚读书太过伤眼。”

这就要走?赵维桢挑了挑眉梢。

吕不韦见她表情变化,动作一顿:“维桢可还是有事?”

“没别的事情。”赵维桢揶揄道:“只是觉得,夫君真是名君子,不该从商,该去楚国听荀卿讲学去。”

哪怕是儒生,也没带这么君子的。

夫妻二人离别四年,团聚之后不仅分房睡,夫君客气到还像是外人,说出去大概又是一阵稀奇古怪的八卦热潮。

四年来,吕不韦没有姬妾、不近伶人,他也不嫌憋得慌。

吕不韦听懂了揶揄,他的表情还是没变。

换做是其他男人,听到一直分房睡的老婆这么说,早就当作是暗示,直接在这边歇下了。

但吕不韦平静反问:“眼下维桢想要孩子么?“

赵维桢不假思索:“不想。”

吕不韦颔首:“初入咸阳,一切重来。好不容易得到办学的机会,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所以不韦也不想。”

说得好听。

她微哂:“是对我没好处,还是对你的大业没好处?”

吕不韦正色道:“你我同进退,有什么区别?”

他当然不想了。

能生孩子的女人有的是,但能秦王稷亲自批准可以办学的女人,放眼七国,目前也就只有赵维桢一个。吕不韦话说的好听,可赵维桢知道,这不过是因为他认为赵维桢能给他带来的好处远大于生儿子。

这家伙……

其实挺可怕的。

为了权力,可以暂且放弃子嗣。

怪不得后日他得到了权力,能猖狂到养门客三千,明晃晃碍到秦王政的眼也不收手的地步。

人皮披的越漂亮,真正的豺狼面目就越贪婪。

如此浅显的道理,赵维桢懂得。

“吕不韦。”她问:“收益大到什么地步,你会收手?”

“不韦不解。”

“权力之巅,不过相国。”赵维桢说:“然而秦国历代相国,没几个有好下场。”

历史上的吕不韦,遭到流放之后,恐连累家族,饮鸩而死。

赵维桢可不想为他牵扯进去。

吕不韦盯着她看了半晌:“夫人教我。”

赵维桢:“没什么可教你的,你自己想清楚就是。想要的东西再多,权力再大,也只能秦王给你。”

吕不韦猛然抬手。

他的动作很快,致使不做防范的赵维桢根本没反应过来。

待到吕不韦一把抓住赵维桢的手腕时,她才意识到不知何时,自己的一小节手臂露在外面。

吕不韦的手掌宽大且骨节分明,他的体温比赵维桢略高一些,掌心里的茧摩擦过她的小臂内侧。

室内烛光影影绰绰,照亮了他的面容,也拉长了他的影子。男人身后的黑影拉伸变形,投射至后墙,犹如一只扭曲的走兽。

“维桢。”

他不过是稍稍前倾身体,探过长案。

拉近的距离足以赵维桢看清吕不韦漆黑眼眸中,自己的倒影。

“那收益到了什么地步,维桢会收手?”吕不韦反道。

倒也不止一个,但赵维桢明白他的意思。

一个朝堂容不下两名权臣,眼下他们是盟友,待到赵维桢得势之后,假设她真的能顺利入朝为臣,那就是竞争对手。

“怎么,怕我抢你的位置?”赵维桢出言还击:“你大可放心。谁是相国,还不是国君说了算,你放心,我对这种随时会变的位子没兴趣。”

“……”

吕不韦只是深深地看着她,没说话。

好啊,这不就是豺狼扒开了人皮吗。这至少比那皮笑肉不笑的虚伪模样顺眼多了。

赵维桢迎上他的视线。

说话就说话,突然伸手是什么意思?赵维桢略微一想,明白了过来。

写字时她嫌长袖麻烦,就把袖子撩了上去。她一个现代人,短裤短袖都是日常装扮,不见外人,自然也不觉得又什么问题。

但对这个时代的人,总是包的那么严实。

穿的越多,属于窥()探范畴的位置也就越多。也许在吕不韦看来,哪怕是一截手臂也能称得上裸()露。

这基本算是吕不韦第一次见到她的身体了。

因此伸手,欲求之意尽显。

“好啊。”

意识到这点,赵维桢的嘴角噙上几分笑意:“我还以为是自己生得丑陋,你对我当真没有任何兴致呢。”

赵维桢倒是不介意。

如之前吕不韦所说,不怕有所求,就怕毫无所求。

二人本是夫妻,他要是什么想法都没有,反倒是个问题。

有所求,证明他再可怕,对权力的追求再过执着,也是个正常的男人。

吕不韦听赵维桢这么说,周身也随之一松:“维桢说笑了,夫人之姿色,放眼咸阳也是数一数二的。”

你就睁眼说瞎话吧。

赵维桢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长得不丑,但也不说能说是绝色美女。

吕不韦到底是松开了赵维桢的手,他又恢复到平日那般温和无害的模样。豺狼缩进人皮里去,吕不韦客气道:“谢维桢指点,虽为未雨绸缪,但不韦定会好生反思。”

赵维桢:“走吧。”

吕不韦这才真正起身,又假模假样叮嘱了赵维桢几句,才转身离开。

好麻烦啊。

待到吕不韦离去,赵维桢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赵维桢抬了抬刚刚被吕不韦抓过的手臂,他的力道不轻不重,可即便是走了,接触过的位置还在隐隐发烫。